“我夢幻對天發誓……”
我猛地驚醒坐起身來,急促地呼吸,按住起伏的胸口環顧四周。
我在我的房間裡。
對天發誓……我對誰發誓……遊歡麼,我發了什麼誓言?我垂下眼簾死死揪著蓋在身上的被子,頭疼得厲害,過了許久,我才理清現在的狀況,想起來我是因為突如其來的頭疼而昏倒了。
視線轉向鬨鐘,此刻是早上六點半。
“已經是第六天了……”
我掀開被子下了床,伴隨一聲清脆的風鈴聲響,門被我打開,我第一時間就是尋找瘋子小姐的身影,客廳裡沒人,我向前走了幾步,可能是昨天的後遺症吧,身子還有些踉蹌,然後一眼看到站在窗邊的瘋子小姐。
瘋子小姐側背對著我,一隻胳膊橫在窗台上,身子依在窗邊,修長的兩指間夾著一根細煙,星火在還在朦朧暗沉中的早晨裡閃爍著微光,格外惹眼,她偶爾抬頭仰望混沌一片的天空,雪白的脖子在我的視線裡劃出一條優美的弧線,身影落寞孤單,渾身被傷感的氣息包圍著,像一隻喪偶的白天鵝,高貴,優雅,憂鬱。
我盯著瘋子小姐麵色冷淡頹靡地吞雲吐霧,像是個經常抽煙的老手,我不禁皺起眉頭,她在想什麼心事想的那麼出神,一貫敏銳的她竟然沒聽到風鈴聲。
“瘋子小姐。”我出聲,眼看她往嘴裡一送的動作驀地一滯,她緩緩轉過頭,目無波瀾,無笑也無情,她在等我說話。
我走過去,瘋子小姐動作熟練地滅了煙,裹挾霧蒙蒙的寒氣進了屋子把陽台的推拉門關上,散漫地坐在邊緣的沙發上。
瘋子小姐看我一直盯著她不說話,微微翹唇,眼裡還是淡漠的冷,眼尾勾起一絲戲謔:“什麼事?”
“離我那麼遠,是要唱山歌嗎?”其實我也不知道要說什麼,就是醒了,然後出來,然後……然後,找個活人,然後……東扯西扯?可能是,我想遊歡了,覺得寂寞,不想一個人待著,哪怕不說話也好,讓我身邊有個活人。
“哼。”瘋子小姐掃我一眼,冷冷低笑,“餓了麼?”
我點點頭,保持距離地坐在離瘋子小姐最遠的一個沙發上,雙臂抱住曲起來的腿發呆,等她做早飯,我嗅了嗅鼻子,空氣中彌漫著若有若無的淡淡煙草味,覺得陌生極了。遊歡從來不抽煙,我身邊的同事基本都不抽煙,抽煙的也很禮貌地去抽煙區抽煙——
同事?!我突然想起我有工作的啊,他們發現我招呼都不打一下的一連翹班那麼多天,聯係不上失蹤了,總會有人來我家找我吧,為什麼沒人來?還是我失憶之前就被開除了?我在哪工作的,一點兒都想不起來。
客廳的燈被打開,我有些不適應地眯了下眼睛,我們之間無言,我聽著瘋子小姐開冰箱,開水龍頭,各種鍋碗瓢盆碰撞的聲音,唯獨沒有人聲的隻言片語,我卻覺得溫馨安心,但愈發地思念遊歡,頓時鼻頭一酸。
瘋子小姐是個守諾言的人,說上午,我吃完飯補了會覺醒來後書就在我麵前的茶幾上了,一共三本,全齊了。
我起身,被子滑落,剛睡醒有點冷,我拉起被單傾身去夠書,抬頭瞥了眼不著一言靜靜看文件的瘋子小姐,咬唇靠回沙發看書。
怎麼回事,又這幅冷淡模樣,瘋子小姐不會真的是雙重人格吧,但是她顯然是認識我的。
我發現瘋子小姐這麼些天一天下來,起碼我看到的,基本上都在看文件看平板,偶爾會用電腦,似乎非常忙,這恐怖的工作量,難道她是哪個大公司的大老板嗎?大老板的話,她得開會吧,得出差談合作吧,再不濟也需要視頻會議吧,從沒見過她使用。倒是昨天,所以瘋子小姐是出去開會了麼?
既然如此,這麼忙的高階層的人,為什麼把寶貴的時間用在看管監視我上呢,就為了在一百天,不,在九十四天後殺我?那她完全可以派人來做這活,到最後一天來殺我,反正有錢能使鬼推磨。可她沒那麼做,什麼都親力親為。是她的習慣,一貫的作風麼,她在堅持什麼啊,如果真的是這樣,也太執著了吧,是個十分有耐心的獵手。
我無意歎了口氣,引來瘋子小姐的注視,我挑眉滑了下眼珠子,眼底隱隱不耐煩的冷酷,癟了下嘴沒說話,她反倒出乎我意料地開了金口:“怎麼?”
我想到自己最近虛得不行的身體,不抱希望地說:“瘋子小姐,我覺得我缺乏運動,所以成天昏昏沉沉的,一睡就是大半天,精力不是一般的差,這樣太難受了,你能帶我出去走走嗎?我怕我長時間不動會肌肉萎縮。”
說完,瘋子小姐沉默地看著我,看了好久,正當我皺起眉頭準備說不行拉到的時候,她淡淡應了聲,我以為我聽錯了,啊了一聲,她抬眼意味深長地嘲諷一笑:“隻要到時候你不要後悔就行。”
她這眼神這笑容,我看得有些發怵,但被這能夠出去的巨大驚喜壓得微不可察,“真的啊,你沒騙我?”
“騙你有什麼好處麼?”瘋子小姐把文件放在一旁,優雅地交疊雙腿,雲淡風輕地反問。
“行吧,什麼時候?”我按捺住激動的心情,表麵平淡。
“晚上。”
“好。”
“不要皺眉。”
“啊?”
“不要皺眉。”瘋子小姐看我一眼,淡淡重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