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管得真寬。
晚上,更準確地來說,是深夜,瘋子小姐開了幾個小時的車帶我來到一個郊外的墓地,我終於明白她為什麼說讓我不要後悔,這個死缺心眼兒,壞透了。
似乎是為了讓我多走一會路,瘋子小姐在離墓地挺遠一段距離就下了車。一路夜深人靜,我看著荒無人跡的路,墓碑密密麻麻,到處都是與黑暗相融的枯草樹木,風吹動,嗚嗚的似女人在哭泣,樹葉也被吹的嘩嘩響,深秋本就蕭瑟,我內心更是瑟瑟發抖,我汗毛立起,緊張地警惕四周,生怕下一秒就會有什麼東西從某個漆黑的方向撲出來。
其實我並不陌生夜深人靜的夜晚,也不陌生一個人在外麵遊蕩,準確地來說是我適應了一個人在寂靜無聲的深夜,若是無依無靠,那就隻能強行麵對,努力適應,即便如此,適應了也不代表不害怕了。何況這裡畢竟是墓地,是人多少都得有點畏懼之心。
瘋子小姐斜我一眼,柔柔的嗓音平穩響起:“害怕就靠過來。”
想到瘋子小姐可能是故意為了嚇我,才大半夜帶我出來,來的還是墓地,我就沒好氣地說:“我並不害怕。”
可瘋子小姐看穿了我的逞強,一把拽住我,拉進懷裡,配合我的節奏放慢腳步:“嘴硬可沒有好處。”
我不耐煩地扭頭切了下,不動聲色地往外走了點想拉開距離,但立馬被瘋子小姐拉了回來,我也立馬瞪她一眼,想罵她吃我豆腐啊,但想想她是個直女,也就作罷,不然顯得我多矯情。
最終,我們停在一個單獨的墓園前。
我疑惑地提問:“她是誰?”大半夜帶我來看她,總得是瘋子小姐很重要的人吧。
瘋子小姐將花放在墓碑前,緘默地看了會,才幽幽道:“曾經,幫助我逃跑的一個人。”
我想問因為什麼而逃跑,可看向瘋子小姐落寞的側臉,到口的話換成了另一個疑惑:“那她因為什麼死的?”
瘋子小姐用平淡的口吻說出對一個還算年輕的生命來說略顯殘忍的事實:“癌症。”
癌症啊……
不知道為什麼,看著這個人的墓碑,心裡有些悲涼傷感,我蹲下身子,情不自禁撫摸上墓碑上的照片,照片裡的女人笑容滿麵,大約四十歲,眼角的紋路透露歲月的痕跡。
我指尖停留在沈紅梅三個字上,問瘋子小姐:“她死前痛苦嗎?”看女人的離世時間並不久,也不知道我那天在乾什麼。
她說:“不,很平靜,但有些遺憾。”
我:“遺憾?”
“嗯。”她深深望向照片裡的人,“因為她沒有見到一個人。”
我問:“誰?”
她靜默良久,才說:“……這個你沒必要知道。”
我猜,女人臨死前沒見到的那個人就是瘋子小姐,不然她的表情為什麼那麼憂鬱悲傷,一副她下一秒就會哭出來的模樣。啊,早上她那樣,是因為在想這個女人麼?未泫然但欲泣的樣子,無所依靠地立在空蕩蕩的黑夜中,寒風料峭,襯得她身上的易碎感愈發濃烈,我對她產生了一點兒的憐憫。
可能,夜晚就是那麼容易使人脆弱,以至於此時此景,我也跟著情緒低落起來,為瘋子小姐的悲傷,為眼前素未蒙麵的已故女人,為我自己命運的多舛。
我想我的遊歡了,她還好嗎?
瘋子小姐輕聲提醒:“你哭了。”
“什麼……?”
我怔怔地抬頭望她,伸出指尖向那抹溫熱濕潤摸去,失魂落魄不已。
我們停留了一會兒,然後離去。
我跑步很快,耐力也好,高三那年運動會八百米得了第一,甩了第二名一大截,就瘋子小姐那高挑苗條的身體,一定是跑不過我的。回去的路上我全程安分守己,在一個轉身之際,趁著瘋子小姐失神注意力分散時徒然撒丫子狂奔起來。
跑!跑到瘋子小姐跑不動而我還能繼續跑我就贏了,就擺脫她了,到時候外麵這麼大藏起來就好,市裡離墓園這麼遠,她就算叫屬下來抓我,也來不及了。等天亮想辦法找人求救就是了,對了,來之前我一直觀察外麵,雖然是郊外,也是有零散住戶的,我去找他們,然後報警!
“夢幻!”瘋子小姐震驚的聲音以我從未聽過的音量響起,緊追在我身後,我不知是否聽錯了,這呼喊中夾雜了驚慌失措,早就適應了黑暗的我握著拳頭,頭也不敢回地拚命跑,為了晚上的這一刻,我可是一整天都在養精蓄銳,中午晚上飯都吃了很多。
我在第七天的淩晨,跑向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