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容姒不叫這出頭鳥出聲,隻似笑非笑道:“六妹妹,你跟蹤我啊?”
容卉用了巧勁,容卉掙脫不開,隻能瞪她。
容姒與她互瞪了會兒,最後輕歎一聲表示妥協,示意她往窗子裡看:“瞧見授課的那位範先生了麼?”
容卉下意識跟著望去,隻見堂中的先生未執經卷,反而無甚規矩地坐在書案一角,雖也蓄了長須,但看起來比呂講學還要年輕一些。
“範先生是內閣學士,當世大儒,不僅學問出眾,且我聽聞他胸襟寬廣,並無世俗門第之見,尤其偏愛好學之人。”
容卉說不出話,用眼神詢問:那又如何?
“之前呂講學那幾問你可答得出來?”
容卉翻了個白眼,她往日裡也不讀書,自然答不上來。
容姒又道:“被呂講學那般輕看,你不生氣?”
容卉自然也是氣的,她素來心高氣傲,隻有她輕看彆人的份,哪受得了那呂講學的輕慢。
問到此處,容卉已然聽明白了容姒的意思,她去拉容姒捂嘴的手,這次容姒也未再同她較勁,順勢放開了她。容卉果然不再吵鬨,亦小聲道:“你是想借範先生的手在呂講學跟前揚眉吐氣?”
那呂拾雖出身翰林,但官職不高,學識聲望也遠遠不能同內閣的範先生相比,若是能得範先生指點,或得他幾句誇讚,可不就是狠狠打了呂講學的臉?
容卉自以為摸清了容姒的意圖,心下也忍不住盤算起來。
卻聽容姒又道:“父皇已然應我,隻要我有長進,定有重賞。”
容姒的神情落在容卉眼中更是明晃晃的炫耀。
容卉隻覺腦後一股熱血上湧,衝得她咬牙切齒,連目光都是惡狠狠的:“誰有長進還不一定呢,範先生可不定會指點你。”
說罷率先擠到窗邊,好似這樣就能不叫容姒聽見範先生授課一般。此時的容卉已全然忘了,就在方才她還在抱怨課業繁重,連多聽先生講上一句都是折磨,也沒有看到,在她轉身之後,容姒悄悄掀了掀唇角,笑得心滿意足。
堂中,範先生正向太子提問:“若有一大臣,政績斐然,卻也是受賄多年,一邊為君分憂,一邊中飽私囊,這人用是不用?”
太子思忖片刻,答道:“還是要看此人為江山社稷做了哪些,學生以為若是功大於過,可暫且留用,若過大於功,便沒有留下的必要。”
範先生笑而不語,既沒說好,也沒說不好,隻道:“其他人呢,可有不同意見?”
窗外的容姒撫了撫眉心,看了身側的容卉一眼,右腳輕挪,踩在了容卉的裙擺上。
她們一道蹲在窗外,時間一長就忍不住換下重心。未過多久,容卉果然動了動身子,整個人都往右側靠去,然她的裙擺還留在容姒腳下,這一動便叫她整個人重心一歪,一頭磕在了窗棱上,撞出“砰”的一聲。
容姒替她輕嘶一聲,默念了句歉,緊接著便聽到範先生問:“誰在外頭?”
容卉捂著腦袋狠狠瞪了容姒一眼,此時也顧不得疼,搶在容姒前起身道:“聽聞範先生學問出眾,學生忍不住想偷師一二,驚擾先生了。”
這個時候躲也無用,還不如搶先開口給先生留個好印象,好學的是她容卉,可不是跟在她身後的容姒。且那範先生既喜歡好學之人,定不會與她為難。
果然,範先生並沒有生氣,反而笑道:“公主有此向學之心實乃我朝之福。”
容卉隱晦地看了容姒一眼,有些得意,然範先生接著道:“我方才說的那人,六公主如何看?”
“啊?”容卉沒想到範先生會問到她身上,臉上的笑僵了僵。
範先生溫和道:“這問沒有對錯,公主但說無妨。”
容卉忍不住又看了容姒一眼,遲疑道:“畢竟是有功之臣,功過相抵,便……便放了吧,不殺也不用。”
範先生哈哈一笑,目光一轉又問容姒。
“五公主以為呢?”
容姒默了片刻,再抬眸時已是做了決斷:
“學生以為,此人當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