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點燈 此事會與喻良臣有關麼……(2 / 2)

嫁反臣 追蜻蜓的團子 5353 字 10個月前

可如今,父皇已然知曉有火油的存在,太子即成了無辜被害的一方,彈劾太子的理由已不成立。不僅如此,太子在危急時刻護下父皇母後,旁人隻會讚他忠孝仁義,有儲君風範……

容姒細想之下,隻覺頭皮發麻。

太子素有仁德之名,就連容姒也覺得他行事頗有君子之風,是當之無愧的儲君人選。

所以她才會在太子麵前點出平安燈的異常,將一切交由太子處理。

可眼下比夢中更為嚴峻的事態告訴她,她錯了。

她錯算了人心。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她從頭到尾都沒有在太子麵前表現出異樣,在太子看來,發現火油完全是個意外,容姒在其中的作用僅僅隻是個“巧合”。

***

太子瞧著被包紮好的右手,距護國寺回宮已又過去三日,然這隻手依舊能感到隱約的刺痛,太子垂著眸,叫人看不清他眼底神色。

“查得如何?”

眼下聚在東宮的都是太子信任的東宮臣屬,喻良臣亦在其中。聽太子問,下首一個膚色微黑的男子回道:“曆年來這平安燈都是由南雀街的一家董氏燈籠鋪所做,董氏是多年皇商,按理不該有什麼問題,但我們的人到那時,裡頭基本已人去樓空,隻剩兩個燒燈籠的小學徒,隻知東家吩咐了要燒掉一批次品隨後關門歇業,旁的再問不出什麼。”

另一人接道:“我們將未燒完的燈籠帶了些回來,殿下請看。”

小學徒燒得匆忙,然燈籠易燃,搶下來也隻剩了個焦黑的框架和底座。隻是從裡麵看,能隱約看到底座上的一個半弧型刻痕,似是什麼符號圖騰。

“微臣懷疑這圖騰是前朝□□輝月的印記,那董氏燈籠鋪說不定就是前朝□□的一個窩點,前朝餘孽們就是通過這燈籠來相互聯絡,破壞祭禮大典。”

說話的那人言之鑿鑿,不少人點頭附和。

“孤不這麼認為。”容夙淡聲道,“若真是前朝餘孽,這燈籠是他們相互聯絡所用,那在祭禮之前他們就該將這些證據完全毀掉,而不是等到出事之後,在你們的眼皮子底下匆忙去燒。”

“殿下的意思是……有人故意留下前朝□□的線索混淆視聽?”

容夙翻看著自己的手掌,麵上依舊一派溫和:“你們說,是誰想害孤?”

喻良臣坐在末位,之前一言未發,此時眾人靜默,他卻淡淡抬眸道:“能讓線索齊齊斷掉,隻留下他想留下的,說明此人權勢滔天人脈極廣。且針對殿下就是衝著東宮之位,誰人參與了此事不好定論,但若其計謀得逞,誰人因此事獲益卻是一目了然。”

容夙眯了眯眼,低聲道:“容嶽。”

大皇子癡傻,若論長幼,二皇子容嶽是除容夙外最有可能問鼎東宮之人。

然他素來一副武人脾氣,容夙原本並未將他放在眼裡。

可若他是扮豬吃虎……

容夙眸中一冷。

“敢問殿下,是如何發現平安燈有異的?”

“這事啊……”容夙輕笑一聲,“說起來還多虧了小五。”

喻良臣神色微頓:“昭明公主?”

“不錯。”容夙道,“若非她鬨著要看平安燈,嫌那蓮台臟了她的手,隻怕孤還真要吃了這個暗虧。”

竟是這樣巧。

喻良臣又道:“那出事之後,昭明公主可曾生疑?”

容夙思忖了片刻,還是道:“孤明白良臣的意思,若是小五懷疑此事是孤有意為之,怕是要壞了事。不過良臣也不必太過擔憂,小五自小與孤親近,她的性子孤最是清楚,莫說她未必能想到火油上去,即便有所察覺也不會疑到孤的頭上,頂多孤去同她解釋幾句,哄哄她也就是了。”

喻良臣雖與容姒隻有幾次交集,卻覺得太子對這位昭明公主的了解著實淺了些。然聽太子如是說,喻良臣便也按下眸中深色,不再多言。

“好在眼下朝中的風向都是對殿下有益的,幸得殿下機敏,將計就計躲過這劫,否則我們眼下就全然陷入被動了。”

“事情鬨得越大就越對我們有利,太子殿下當機立斷在高架上另動手腳,這一砸隻怕幕後之人再難安枕。”

依當時的情形,頂多是太子負傷,祭禮中斷。背後之人想要借起火的平安燈讓太子冠上“失德”之名,然太子看破之後卻又在高架上動了手腳,致使平安燈起火後連帶高架一並坍塌,又將火油之事捅出,將自己摘了乾淨,可謂一石二鳥。

久在太子身邊服侍的內官最會揣摩太子的心思,眾人紛紛附和,讚太子行事果決,是成大事之相。眾人你一言我一語,全然不會在乎這一砸或有可能叫幫忙救火的僧人內侍當場喪命。

權勢黨爭麵前,人命不過草芥。

喻良臣冷眼瞧著,未再開口。

與此同時,西街的一家古玩店後院,夥計確認左右無人後插上了門栓,將貴人自密道接出。

這條密道通往寧國公府名下的一家鋪子,而寧國公府則是二皇子容嶽的外祖家。

太子並未疑錯人,平安燈事件確實出自容嶽手筆,按照他原先的計劃,祭禮不成聖上必定大怒,即便不能動搖太子之位,待民間謠言甚囂塵上,“太子失德”也必是板上釘釘。

不想太子竟能全身而退,甚至有意反咬一口,好在他們未雨綢繆,提早將禍水東引,燈籠鋪內也處理乾淨,不會叫人抓到丁點把柄。

有門客道:“就是可惜了那董氏燈籠鋪,好歹經營了這麼多年。”

雖說鋪子的現有流水大多已經轉移,但皇商的名頭就是活字招牌,這一刀斷尾,無異於損失了一條源源不斷的進項,著實叫人肉痛。

“失之東隅,收之桑榆。”容嶽靠向椅背,他生得高大,平日裡也喜好舞刀弄槍,幾個皇子中就他看起來最沒城府,然此時的他坐在首位,一點點轉著手中扳指,上位者的氣勢便展露無疑,任誰也不會覺得,他隻是個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莽夫。

“此次多虧了公羊先生,否則我們怕是不能撤得這般順利。”

容嶽的視線落在不遠一個清瘦男子身上,他穿了一身灰色長衫,看起來就是個普普通通的教書先生,不帶半點銅臭味,可此人卻是彙通錢莊的大掌櫃,莫說一個燈籠鋪,十個鋪子在他眼中也算不得什麼。

“失了一個燈籠鋪,得公羊先生這般良才,實在是本殿之幸。”

容嶽有心拉攏,言語間更是尊敬客氣。

公羊靳拱手道:“當年若非寧國公施以援手,小人的家業定是保不住。此恩深重,小人願受殿下差遣,肝腦塗地。”

容嶽露出笑來,又聽公羊靳道:“不過太子雖未查到實證,但難保不起疑心,殿下日後還需更加小心謹慎。”

容嶽冷了神色:“且先讓他再得意一段時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