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姒到鳳儀殿的時候,太子亦在。
皇後在祭禮上受了驚嚇,將養了幾日,容姒因著腳傷也一直未來請安,直到今日。
皇後見到容姒很是歡喜,忙道:“小五快來,正說起你呢。你皇兄又給你帶了好東西,原本打算送到你的露華殿,你既來了,便先瞧瞧。”
容夙無奈:“本還想著給小五個驚喜,又叫母後說穿了。”
皇後笑道:“那是母後的不是。”
說話間,太子身邊的內侍提了一個純銀打造的籠子過來,隻見裡頭臥了一隻通體雪白的狸奴,不過兩掌大小。純白的狸奴不算難尋,叫人驚訝的是隻這狸奴的眼竟是雙異瞳,一碧一藍,很是稀罕。
容姒開了籠子,狸奴竟也不怕生,喵嗚了聲就往容姒掌心裡蹭,軟得像一團絨毛。
容夙看著容姒神色,笑道:“就知道你會喜歡,特意帶來給你的。異瞳狸奴甚是稀罕,更難得的是這隻脾性溫順,十分親人,就是吃食上需更精細些,晚些孤讓人將細則抄一份給你,免得給養壞了。”
“皇兄怎有這樣好的興致去尋這小東西?前朝的事都解決了嗎?”
平安燈一事鬨得沸沸揚揚,容姒自也聽到了消息,據說主導此事的前朝餘孽就藏身於為祭禮做平安燈的燈籠鋪中,竟在皇城腳下演了一出“燈下黑”,目的就是為了破壞祭禮,營造“天罰降世,儲君無德”之相,攘動民心。
為此,聖上還特意下旨重審皇商資質,從嚴定商律,以杜絕反賊再度滲透。
“這幾日全城戒嚴,最忙的還是京兆尹和兵馬司,抓到了幾個前朝餘孽皆已下獄,父皇聖明,已下令處斬了。”
“如此便好。”容姒將狸奴抱在懷裡,又忍不住皺眉,“不過自祭禮回來我越想越覺得不對,皇兄,那日我碰到的臟東西莫不就是火油?”
太子看向容姒,容姒不閃不避,眼裡有後怕震驚,卻無半分疑色。
“恐怕是的。”太子歎道,“可惜,若孤當時就察覺了這些異樣,便不會有後麵的禍事了。”
“皇兄就是太過苛求自己,什麼事都往自己身上攬。”容姒不讚同道,“分明是那些反賊太過陰毒,竟想出這等招數,皇兄何辜?”
“連我都聽聞皇兄這幾日親自去探望了受傷的侍衛和宮人,又賞賜了好些東西,如今宮中上下都道皇兄賢明仁心,不愧是儲君風範呢。”
太子唇邊的笑意深了些:“小五也是這般認為麼?”
“那是自然。”容姒舉了舉懷裡的狸奴,笑道,“皇兄都送這寶貝給我了,我自然是念著皇兄的好。”
太子忍不住大笑,眉目徹底舒展開來,又見容姒一心逗弄狸奴,再沒問起平安燈的事,心頭疑慮儘消,待又閒談片刻方離了鳳儀殿。
太子離開後皇後便招容姒到近前,拉了她的手道:“護國寺的事叫我們小五也受了不小的驚嚇,還是母後失職,竟沒察覺你身邊還藏了這麼個蛇蠍心腸的婦人,險些將你置於死地。每每思及,都叫母後膽戰心驚,覺得愧對於你。”
容姒忙道:“母後不必憂心,人兒臣已然將她逐出宮去了。”
“你還是太過心軟。”皇後歎道,“這樣的背主之人,千刀萬剮也不為過,即便當時不殺,回宮也不能輕易放了。如今你既已做了處置,母後也不好再多說什麼,隻是你身邊總不能沒有得力的人。”
皇後示意身後的宮婢上前,笑盈盈道:“這是紫竹,彆瞧她年紀不大,做起事來卻很是穩重,有她照看你,母後也放心些。”
紫竹瞧著比紫英要小上幾歲,模樣生得周正,看著的確憨實可靠,此時垂著眸,恭恭敬敬同容姒行禮。容姒笑意不減,隻道:“母後身邊的人自然個個都是得力的,正好,兒臣也想找個細心的幫著照看狸奴。”
容姒將懷裡的狸奴交給她,紫竹伸手去抱,然在容姒懷裡安靜乖巧的狸奴不知怎的生了脾氣,發出不耐的嘶叫,紫竹被撓得吃痛,下意識將之扔在了地上。
容姒忙將狸奴重新抱起,確認它沒有傷到後方鬆了口氣,然再看紫竹便有些不虞:“罷了,許是你與這狸奴沒有緣分,本宮也不便強求。”
又對皇後道:“紫竹是母後身邊的人,想來是母後用慣了的,奪母後所愛豈非是兒臣不孝?便讓紫竹留在母後身邊吧,兒臣這裡有珠彌和香耳兩個,也夠了。”
紫竹忙跪下請罪,皇後看她一眼,未再堅持。
“還有一樁小事。”容姒讓跟來的秋禧上前,一邊道,“之前兒臣宮裡的那個太監總管犯下大錯,竟將母後賜給兒臣的漢白玉璧給打碎了,還妄圖栽贓他人,實在可惡。兒臣便做主革了他的職,如今總管之位空缺,兒臣看秋禧很是不錯,便想讓他頂上。至於那個風鈴,她雖與蕭氏之事無關,但畢竟與蕭氏有親,兒臣也不放心她,便將她調了出去,缺的人再叫內務司派人補上。”
皇後托了茶盞,溫聲道:“小五既已有了打算,便依你的意思辦吧。”
皇後的麵上一直掛著淺笑,直到容姒離開,那抹笑意方倏然隱去。一旁的紫竹一顫,再度跪下身去:“奴婢愚笨,請娘娘恕罪。”
皇後沒有出聲,是紫英斥道:“知道犯錯還不去靜室跪著?還要娘娘發落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