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長女被她嗬斥得愣住了。
來這裡以後,妊臨霜第一次沒控製住自己的情緒——但她迅速意識到了她現在的身份。
她是女尊國的皇太女,已經不再像之前那般無助了,沒有任何理由為此發火。
失態一瞬之後,她儘力壓製情緒,隻是語氣餘怒未消。
“你是不是不在意、是不是拿他當玩意兒,我根本不在乎。”
滿屋的人一下子跪了一地,大氣不敢出,房間裡安靜得落針可聞。
妊臨霜深吸一口氣,強行冷靜下來,看著怔愣的皇長女緩緩道:“但皇姐,我希望你明白自己到底做了些什麼。”
“哥哥的孩子,是皇長女親自弄掉的。”
驚蟄回憶起那時抽搐流血、滿臉是淚、昏死在榻上的哥哥,就心疼得直掉眼淚。
“這是什麼意思?”
妊臨霜遞了方帕子給他,暗暗思量“親自弄掉”背後的含義。
“難道妊臨雪得知了孩子的存在,又不願意茹郎生,給他喂了猛藥強行打掉麼?”
然而事實往往比她想象中更加殘酷。
“她?她根本不知道!”
驚蟄接過帕子,點按著眼角淚滴擦拭,語帶憤怒。
“那天,她喝了好些酒,不知怎的就逛來了偏院,哥哥覺得月份大橫豎瞞不住,胎兒也安穩,是時候坦白了。”
驚蟄的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他隻好一刻不停地按壓著紅紅腫脹的眼眶,試圖這樣止住眼淚。
“可她喝昏了頭,不由分說地把哥哥按在榻上就要行那事……”
“……”
聽到這裡,妊臨霜想起了自己前世那噩夢般的遭遇。
她本以為換了一個世界,換了一個身份,那種事已經離自己很遠,竟然近在眼前。
“哥哥十分痛苦抗拒。他當時的身體狀況,根本無法行事,但她看哥哥拒絕,十分生氣,什麼話也聽不進,完全就像變了一個人,竟然讓手下人按住哥哥,還給懷孕的哥哥強行用了情藥……”
妊臨霜倒吸一口涼氣。
“藥性太過猛烈,哥哥抵抗不了,我隻能拿了根燒火棍偷偷靠過去,哪怕拚了我這條命,都想要阻止她……”
驚蟄的眼眶通紅,眼裡含了深深的恨意,淚水被憤恨取代,語氣又急又快。
“但是我顯然不配和尊貴的皇長女殿下同歸於儘的,”他頹然地垮下肩膀,像一具被抽走了精氣神的木偶,眼神渙散,“我剛抬手,就被圍在屋子裡的侍衛們按住了。”
妊臨霜看著他哀莫大於心死的眼神,逐漸明白了一切。
她簡直不敢去想細節:一個自小便被迫害的可憐男人,就算被冷漠對待,依然選擇擔著莫大的風險,用男侍畸形的身體孕育一個孩子、用儘一切去保護這個孩子。
他該有多愛他的妻主啊。
可是他孩子的母親,他的妻主,卻在他身懷六甲、心懷期待想要告訴她時,對他施以獸行,甚至在一眾侍從麵前,強行與他發生關係。
他抗拒,她卻不問緣由,對他強行用藥。因為藥物和身心的雙重摧殘,他遭受了巨大的刺激,最終沒能保住他珍視的孩子。
“他一定很絕望吧。”
妊臨霜心中五味雜陳。
她曾經平等地恨著世界上的所有男人。
但自從來到這個世界,她發現男女的界限不再分明,她曾經的經曆和在這個世界的所見所聞來說似乎不值一提。
她發現自己對“男人”的恨第一次產生了動搖。
“是啊,可這還不是最絕望的。”
驚蟄偷偷看她的反應,發現她臉上帶著一絲不忍,這是他在皇長女臉上從來沒有見過的神色。
她是為了哥哥麼?
“還有?”
妊臨霜覺得自己的心臟都有點受不了了,她想象不到還有什麼能比現在這樣更慘。
但顯然是有的。
“第二天,皇長女像沒事人一樣,斷片兒了。”
皇長女不明就裡地看著眼前的皇妹,覺得莫名其妙,想不通她到底在氣什麼:“那你說說,我到底做了什麼?”
妊臨霜看了眼皇長女腰間和她一模一樣的玉佩,不想和她多說,轉身對著跪了一地的人道:“都起來退下,這人我今天救定了。”
“驚蟄,留下照顧茹郎。”
她扭頭看向禦醫:“您就快用吧,皇長女不救,本宮救。”
眾人見她執意要救,隻好默默退下,皇長女被晾在了一邊,尷尬地摸摸鼻子。
“不過這藥真有那麼靈嗎?”
看著那暗紅色的藥丸,妊臨霜覺得很玄。
“殿下不必太過憂心,尋常人不知這停靈丹為何物,以為是什麼靈丹妙藥煉的。”
禦醫隔著三層帕子,小心翼翼地將停靈丹托在指尖,語氣中卻帶著躍躍欲試。
“這停靈丹,原是九重國的貢品。”
“它在黎國百姓傳說中可生死人、肉白骨,其實是九重國先國師用九九八十一種毒物凝練而成,雖是毒物,卻在相互作用下產生了神奇的作用,危機時刻可用它來保命。”
“服用停靈丹後的病人會變成一具活死人,身體冷而不僵,是謂‘停靈’。服用者一個時辰之後才會恢複血色,醒來後便與常人無異。”
“這麼邪門?”妊臨霜皺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