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江禦醫。”
妊臨霜挑了挑眉,看向躺在床上的老者,他麵上被施了銀針,麵青唇白,兩頰乾癟,印堂發黑,似乎情況不太樂觀。
“主動請纓來的?”
“臣自負醫術佼佼,聽聞有蓮城上下醫者都無計可施的奇毒出現,自然不肯放過這個長見識的機會了。”
江宴坐了回去,繼續為老者施針。
妊臨霜看著她攤開的布卷,裡麵整齊放著若乾閃爍著寒光的銀針,或長或短,或粗或細。
她來這兒許多天,還是第一次看到大夫施針,不由道:“你還會針灸?”
“殿下好眼力。”
江宴意外地看了一眼妊臨霜,見對方絲毫沒有被她的施針方式嚇到,不由佩服她的膽識。
“上次便覺您膽識過人,臣實在佩服。”
她又環視了一眼廂房裡的其他人,嗤笑道:“看你們這膽量,連殿下半分都不如。剛才要不是他快斷氣了,怕是都不敢讓我上手吧?”
金素芝看著她言語間又是一根銀針下去,針尾因為她的手勁左右晃了晃,心也隨著它抖了抖。
她看了眼一旁鎮定中還帶了幾分好奇的妊臨霜,汗顏道:“大人說笑了,我們都是些市井俗人,見識短淺,當然比不上殿下,何曾見識過您這樣……大膽的醫術。”
妊臨霜看著她施針毫不猶豫,像在紮豬皮似的,麵上毫無波瀾,下手又狠又準,簡直歎為觀止。
“江禦醫,彆說她們,你這般手法連我也是第一次見,看來這毒你心裡有底了?”
“殿下放心,這毒我能解。”
江宴聞言給了她一個放心的眼神,回頭囑咐候在一邊想看又不敢看的眾位醫館大夫。
“此毒算不上凶猛,但長久留滯體內便會侵蝕腸胃,落下病根,尤其針對年長體弱者,易危及性命。”
“待我施針疏通經脈後引血放毒,每日灌服參苓白術散,佐以米粥調息養胃即可,三日後便可恢複正常飲食。”
“好好好!”
金素芝鬆了口氣,下意識看了眼妊臨霜,見她正笑眯眯地看著她,心下一駭。
她陪著笑臉道:“不愧是殿下請的禦醫,就是比我這兒的有辦法。”
話音剛落,病榻上老者咳嗽出聲。
江宴隨即取針入指放血,黑血流出,老者原本青黑的臉色登時好了許多。
他身旁陪侍的仆人激動得涕泗橫流,跪下連連道謝。
妊臨霜拍了拍江宴的肩:“江禦醫聖手,辛苦了。”
一旁的大夫們見中毒真的有解,眼睛發亮,激動地圍過來看,想借機偷師。
“你們幾個,跟人家江禦醫多請教請教,也好幫她的忙。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省得你們成天故步自封,遇到事了又派不上用場!”
金素芝看她們的樣子氣不打一處來,皺著眉訓斥。
妊臨霜在一旁看戲,如她所料,這家醫館就是金素芝開的。
想來她把人都轉移到這裡,也是因為手下的人好約束、口風緊。
她隨她到了頂樓上房,時隔不過半日,二人再次相對而坐。
這家醫館的位置寸土寸金,妊臨霜順著窗邊望下去,蓮城主街還是一如既往的熱鬨。
飯館商鋪裡人影幢幢,街邊攤販上熱火朝天,人來人往車水馬龍,仿佛一點也沒受毒花影響。
“驚蟄公子,您來這街上是需要買什麼嗎?”
“要不要我們幫您?”
“兩位大人不用在意我,就是幫殿下辦些事,順便看看。”
驚蟄身後跟著兩位宮官,順著昨日的路線在街上逛,發現那些兜售毒花的人一個都沒出現,心底驚訝於餘城主和金員外的雷厲風行。
路旁隨處可見往來商旅,花店也很多,驚蟄隨便挑了一家門麵看起來不錯的。
“公子需要點什麼?”
花店老板一看他的衣著和身後跟著的兩個高大的女人,便知這位應該是個非富即貴的小公子,熱情地迎了上來。
“我這店南來北往的貴客很多,什麼顏色的花都有,總有您喜歡的。”
驚蟄想了想:“我想要濃豔的,什麼樣的都行,顏色越鮮豔越好。”
老板一聽樂了,連忙給他找。
不一會兒,紅橙黃粉藍紫什麼顏色的花她都找了一盆出來,色彩斑斕的,看著就鬨騰。
“您看看這些夠不夠?”
“唔……”
驚蟄左右看了看,把花瓣薄的,花色淺白的都剔除,剩下六盆顏色濃,花瓣大且肥厚的:“就這些吧。”
宮官跟在後麵付錢搬花,驚蟄一轉身,看到角落裡放著一盆不知名的小花。
花盆不過巴掌大,稍不注意就忽略了。
呆在這麼小的盆裡,它深青的枝葉卻很舒展。
小小的花朵靜靜地開在枝葉間,花瓣顏色是淺青色的,在一眾芳華中顯得十分獨特。
驚蟄看到它就心生歡喜,蹲下身拿起它,湊近了能聞到它幽雅的香氣:“還有這盆。”
宮官點點頭,剛掏出錢袋子要再付錢,驚蟄突然伸手攔住她:“我自己來。”
老板是個會做人的。
見她們買了這麼多,這小公子挑中的不過是一盆不起眼的小花,她連忙笑著擺擺手。
“公子您這麼照顧我的生意,這盆小花便送您吧。不過您彆看它小,它的名字可傲呢,叫天心蘭。”
“唔,好聽。”
驚蟄看著這小小的花,笑容爬上嘴角。
連你都這麼勇敢,我又有什麼理由退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