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吧,”妊臨霜笑著蹲下身,伸手在她眼前攤開晃了晃,纖長手指骨節分明,煞是好看,“隨便看。”
看著眼前突然放大的白皙麵龐,唇角輕抿帶笑、眉間不怒自威,九悠紅了臉。
小姑娘伸手輕輕地握住了她的手,看了好一會兒。
“怎麼,看出點什麼來了?”
妊臨霜好奇地看著她越來越困惑的表情,不由問道:“難道我也會孤獨終老嗎?”
“殿下!”
江宴聞言不樂意了,感覺自己無辜被遛。
“我隻是追不到心上人,又不是要孤獨終老,您怎麼可以用‘也’呢!”
“看不出來。”九悠老實地搖頭。
“我隻能看到殿下的過去,似乎經曆過很痛苦的事,所以感到困惑。”
妊臨霜剛想起身,聞言一頓,琢磨這麼小的孩子精通玄學的可能性。
不過那些事現在回憶起來都覺得非常遙遠,她甚至已經記不清傷害她的那些人長什麼樣子了。
片刻,她一臉釋懷地彎了彎唇,就著蹲下的姿勢,伸手抱了抱九悠,馨香籠罩,惹得小姑娘的臉更紅了。
“不必困惑,現在的我已經不會為此痛苦了。”
現在想來,前世種種皆如黃粱一夢,她如今過得隨心足矣,何必再想那些醃臢事呢?
軍隊行了整整三日,才終於到達邊境。
黎國邊境隻有一座城池,名為麓城,坐落麓山腳下。
麓山綿延千裡,壁立千仞,得天地造化,如同一道天塹,保護著黎國不被外族侵犯。
其正中有條通天裂縫,仿佛天神攜巨斧劈就,不偏不倚,將麓山一分為二。
一路行來人煙稀少,下車便是麵土背天,實在是無聊得緊,臨近城門,才終於有了些人氣。
“嘶,確實很冷。”
妊臨霜從馬車上下來,冷氣撲麵相挾,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噤,連忙裹緊了身上的裘皮披風。
她稍一抬頭,遠遠地便看到了那條裂縫,從山頭筆直地裂到了山腳,劈開千峰萬仞,在天地間留下了一條深不可測的疤。
被這道疤分開的兩部分,當地人便稱它們為東麓和西麓。
東麓山外是荒涼極地,杳無人煙;西麓山外便是西麓國,百姓少有來往。
兩國商旅運送貨物的唯一路線就隱藏在那條僅供三人並行的裂縫之下,行商尚且逼仄,更彆說行軍。
“還真是百聞不如一見……”
親身體會到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妊臨霜不禁讚歎出聲。
這麓山比起書上說的更巍峨磅礴,如同一座史前巨獸鎮壓在此,無人敢犯。
有這樣一座山形成天然屏障,沒有哪個執政者會浪費兵力駐守在山腳,若是能成功炸山開門,召集軍隊伏擊,頃刻之間對方就會潰敗失守。
“殿下是第一次來?”
江宴看著妊臨霜臉上震撼的表情,得意道:“我倒是來過幾次,麓山上能尋到不少好藥材,大部分醫者都會來這兒尋一遭,不過尋得到尋不到就隻能看運氣了。”
“怎麼,難道你運氣不錯?”
妊臨霜看她那得意勁兒,不由好奇道:“這山看起來如此險要,上山尋藥也是一門技術活兒吧?”
“嘿嘿,那是,我江宴可是文武全才,區區麓山能奈我何?”
江宴聞言挺直了身板,不屑地睨了一眼麓山:“運氣那更不必說,以前在醫署時,那裡的同僚都羨慕我呢!”
她說完大話,又偷偷湊近,小聲道:“殿下有所不知,其實是我以前采藥時偶然發現山上有條小路,上山穩妥,等得空了帶你去看。”
妊臨霜眼前一亮,欣慰地拍了拍她的肩:“江禦醫可堪大用,不錯,回去定和清明誇你兩句。”
江宴聞言嘿嘿一笑:“殿下懂我。”
說話間,隊伍已至城門等候,麓城守衛森嚴,正在逐一排查往來之人。
查到她們時,何將軍下馬往前一站,女官手中令牌還沒亮,麓城城主就迎了出來,顯然已經等候多時,看到妊臨霜和妊臨雪,熱淚盈眶地行了個大禮。
“麓城城主黃荃,恭迎兩位殿下!”
黃荃是個年約五十歲的中年女人,裹著厚厚的棉袍,看著有些臃腫,笑起來臉上有深深的溝壑,邊境惡劣的環境顯然使她比同齡人老得更快。
些微寒暄過後,妊臨霜一行人上了馬車,軍隊由何將軍指揮緊隨其後,在城主黃荃的帶領下進城。
如今的麓城堪稱是妊臨霜見過的城池裡,氣氛最肅殺的一座,和妊臨霜早年去蓮城逛夜市時感受到的通宵達旦、燈火通明形成了鮮明對比。
馬車一路行來都有官兵巡邏,少有百姓身影,主街上幾乎沒有開張的店鋪,馬車在街上走竟顯得綽綽有餘,寬敞的很。
寒風吹過,街上掀起一片灰沙,像是沉寂許久,如同一座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