瞟到一盤蒸大閘蟹,她眼前一亮。
當季的螃蟹肥的很,各個蟹腿關節都鼓囊出來,被均勻地對半切開,一塊一塊整齊地碼在盤子裡。
螃蟹淺色的蟹腹上還蒸出了星點金黃蟹油,閃閃發光。
衛一霖光看外表就知這些螃蟹各個黃滿膏肥,便夾了塊到碗裡。
她默默低頭剛準備拆蟹,卻發現螃蟹切開的橫切麵上,覆了一層淺褐色的醬汁,看著十分誘人,惹得她食指大動。
她趕緊嘬了一口,香醇醬汁與濃鬱蟹膏完美融合,鮮香開胃,仔細一抿,那醬的味道樸實醇厚,竟然十分熟悉。
“是豆瓣醬。”
妊臨霜餘光注意到她的神情,貼心地為她解惑。
“豆瓣醬剁碎些,厚厚一層鋪在盤底,把切開的螃蟹整齊碼在盤中,趁新鮮上鍋蒸,便成了這道豆瓣醬蒸蟹。”
對麵的皇長女打眼過來,看到衛一霖正有滋有味地嘬蟹膏,吞了吞口水。
“好吃嗎?”
衛一霖也是老饕,作為一個權臣,活了四十多年了,山珍海味都品過不少,第一次發現螃蟹還能這麼吃,香得連連點頭:“好吃,好吃!”
說來奇怪,皇長女唯一不敢吃的食物就是螃蟹。
她能接受蟹膏蟹黃蟹肉挑出來做的菜,卻不能接受整隻帶腳的螃蟹,總覺得它們像巨大的蜘蛛。
她自記事以來,一直無法理解把螃蟹整隻蒸著吃的行為。
但是妊臨霜介紹得那麼誘人,衛一霖又吃得那麼香,她忍不住心中好奇,頻頻看向那盤豆瓣醬蒸蟹。
清明以前和她生活過一段時間,知道她的習慣,便故意假裝不知情,給她和江宴一人夾了一塊螃蟹。
“試試?”
“哇,我剛想夾,清明懂我!”
江宴一看清明難得給她夾菜,美滋滋地抓起螃蟹腿就開始啃。
她的吃相豪邁,看得清明莞爾:“慢點,好吃嗎?”
“好吃哎!”
江宴也是第一次吃這種做法的螃蟹,沒想到出乎意料的好吃,看向對麵的妊臨霜,兩眼放光。
“果然鮮美!殿下奇思妙想,江某人已經誇累了,這次便不誇了。”
妊臨霜嘴裡正嚼著驚蟄遞來的小炒嫩牛肉,鹹香嫩滑,聞言隻笑眯眯地看她,嘴裡的還沒咽下,又無奈地被驚蟄喂了一口奶酸菜魚。
驚蟄自己也舀了一碗嘗鮮。
三年沒回來,太女殿下的酸菜魚都多了新花樣。
加了奶以後,魚片變得更加嫩滑,湯頭柔和,偶有小小的奶塊,伴著魚湯像豆腐一般滑入喉頭,竟然絲毫不違和,口感反而更上一層樓。
“殿下的靈感真是源源不斷……”
他看著一旁鼓著嘴努力嚼的妊臨霜,覺得可愛的緊,順手又給她挑了一塊糖醋排骨。
妊臨霜吃不過來了,瞪他。
驚蟄隻咧著嘴笑。
這邊甜甜蜜蜜,不影響對麵爭風吃醋。
皇長女看到清明對江宴笑,像打翻了醋壇子般緊抿著唇。
兩人在討論螃蟹,她插不上話,一低頭,看著碗裡清明夾給她的這半塊螃蟹,硬著頭皮拿了筷子,左戳右戳,不知如何落筷。
“殿下若實在為難,嘗點蟹膏就算了吧。”
清明看她為難,到底還是開了口為她解圍。
皇長女一想也是,便用筷子擓了一小塊裹了醬的蟹膏,閉眼放入口中。
舌尖輕抬抿散,鮮香滋味漫開,她驚喜地看向清明,興奮道:“竟然很好吃!”
“是吧,殿下喜歡就好。”
清明看她這樣子跟小孩似的,覺得有趣,衝她一笑。
“……”皇長女的心跳漏了一拍。
江宴注意到她笨拙地拿著筷子夾螃蟹,蟹腿卡在筷子中間搖搖欲墜,出聲取笑道:“皇長女殿下,您怎麼看起來跟沒吃過螃蟹似的?”
她這一句,吸引了衛一霖的目光看過來,見皇長女正在扒拉螃蟹,驚訝道:“殿下,您不是一向不愛吃螃蟹的嗎?”
皇長女一頓,給衛一霖使了個眼色,蒼白地解釋道:“沒有,我吃的……隻是嫌麻煩,不那麼愛吃罷了。”
她努力克服心理障礙,硬著頭皮掰了一個蟹腿,放在嘴裡嚼,嚼完又把嘴裡的肉渣殼渣全吐了:“鮮是鮮,殼太多了,沒肉。”
江宴看她這吃法,無語凝噎,掰了條蟹腿,無聲地給她示範怎麼剝,三兩下就剝了一根,拿筷子頭一挑,整條蟹肉便頂了出來。
“我就說你不會吃吧,還嘴硬。”
清明聞言捂嘴笑了。
“我就嘴硬,”皇長女心說學到了,嘴上就是不肯輸,“不光嘴硬,我牙也硬,就愛嚼著吃。”
清明笑出了聲,安撫地拍了拍她的手臂:“行,彆鬥嘴了,慢慢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