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毒若與停靈丹同用……則打破平衡……無藥可醫……”
江宴麵色陰沉,清秀臉龐山雨欲來,走到楊妗麵前,狠狠掐住了她細白的頸子。
“誰給你的毒?”
楊妗拚命搖頭,大顆大顆的淚水湧出,嗓音嘶啞:“奴、奴不知道……殿下沒說、沒說匕首有毒……”
見平時嘻嘻哈哈的江宴發怒,驚蟄斂目垂頭,眸中倒映著哥哥如瓷娃娃般脆弱的身軀。
他摟著清明,輕柔地為他整理好衣冠,目光所及,是他明豔的容顏。
懷中人雙眼緊閉,眉宇間甚至還殘留著溫雅笑意,就像沉入了鼾甜美夢一般。
三年過去,江宴常伴哥哥左右,悉心照料,他的身體比起在皇長女府時已經好了太多。
驚蟄微微失神。
哥哥實在是受過太多苦了。
小時候為他受,長大了為情受。
七天……
驚蟄溫柔地撫摸著哥哥蒼白的臉,輕聲道:“當真沒有解藥嗎?”
“解藥?”
江宴難忍怨懟,一把將楊妗甩在地上,嫌惡地皺眉。
“踏雪尋梅本就是九重國先國師出於惡趣味煉的毒藥,專門針對停靈丹,硬要說的話,隻有一種解藥,但其世所罕見,等同於無。”
“看來這毒是針對本宮的,太子從一開始就沒想過讓本宮活。”
若不是她帶了江宴,一旦中毒,又去用停靈丹自救,便會當場死亡。
太子這招曲線救國,倒是打的好算盤。
妊臨霜自責地握住了驚蟄冰涼的手:“對不起。”
是我心慈手軟,沒能當機立斷殺了楊妗,讓清明代我受苦了。
黎國皇女人手一顆停靈丹的事並不稀奇,稍具經驗的宮人乃至臣子都有所了解,太子的暗樁在黎國宮中潛伏多年,知道停靈丹的存在也實屬正常。
驚蟄反手握住她同樣冰涼的手:“殿下沒有錯,硬要說的話,本該中招的是江宴。”
善意無罪,殿下,不必愧怍。
然而他安慰妊臨霜的這一刀簡直紮在了江宴心口,她亦自責難當,痛恨自己防備不足,沒能護好清明。
見眾人陷入沮喪,妊臨霜抿唇,率先起身,將氣若遊絲的清明打橫抱起,穩穩的不讓他受到絲毫顛簸。
她堅定地看向江宴,語帶鼓勵:“江宴,你不是自詡為神醫嗎,怎可輕言放棄?不管結果如何,總要儘力一試。”
她不信傾黎國皇族、商會、林氏三家之力,還破不了這死局。
如果不行,她身後還有各大世家:寧城裘家、皇城衛家、蓮城金家、南江城李家,宮裡還有一個玉城傅家遺孤。
倘若這樣還不行,停靈丹是九重國先國師所製,去九重天找九悠總該有辦法吧?
難道這麼多人都搞不定這“踏雪尋梅”嗎?
她抱著清明往外走,麵無表情,一言不發,沿途卻無人敢攔。
驚蟄將聖旨交給燕施,冷靜得可怕:“燕世子,我等先行一步,長女殿下自會前來相助。”
燕施頷首接過,看著妊臨霜匆忙的背影,深深鞠躬。
一回身,他手中緊緊攥著聖旨,一雙含情目鋒利如刀,掃視殿內眾人。
宮外值守著沒有中毒的宮女們魚貫而入,乖覺地將龍椅清理乾淨,宦官們合力抬起老皇帝的屍首,準備收殮。
燕施將繈褓中尤在昏睡的幼弟抱在懷中,鄭重端放在龍椅上。
事畢,他看著底下瑟瑟發抖的宮妃,沉聲道:“先帝駕崩,廢太子流竄,餘幼子燕炣可繼承大統,其母施太妃,當入主六宮。”
宮妃們看著他陰沉的臉色,一聲不吭。
如今燕施手握重兵,又有黎國太女相助,縱使她們心有微詞也不敢言,忍氣吞聲地跪在地上。
“望各位謹言慎行,尚有一線生機——”
燕施莞爾,一雙多情美目上挑,不怒自威:“如若不然,本王不介意刀下再多一縷亡魂。諸位可有異議?”
上一抹亡魂可是天子,誰敢駁他?
滿座皆是瑟縮不語。
“好。”
燕施看向地上癱軟的楊家父女,想起妊臨霜說的要交給清明處置。
“將這二人帶去地牢。”
兩旁守衛應聲上前,楊博廣大驚失色。
“世子殿下……不,燕王爺,燕王爺饒命!”
“小女……小女也是受太子利用啊……”
他黝黑的麵龐惶惑不安,緊緊護住身後楊妗。
“哦,說起太子,倒提醒了本王。”
燕王爺言笑晏晏,一雙多情目在楊妗平坦的小腹上流連:“把她肚子裡的貨卸了。”
他既然要做這攝政王,就不會給太子罪孽的血脈一絲一毫留存的機會。
妊臨霜三步並作兩步走,闊步邁出前殿,外麵寒風呼嘯,透肉刺骨,驚蟄為她披上裘披。
宮牆困厄,陰雲遮天,無月懸,冇星點。
她大步流星地邁下台階,懷中穩穩地托住清明,寬廣厚實的裘披一卷,自然地將清明的身體也裹得嚴嚴實實。
遠處宮燈微弱,她的聲音消散在風中。
“江宴,你說那解藥世所罕見、等同於無,到底是何物?”
“是一種花……”
江宴拎著藥箱,跟在妊臨霜身後小跑:“也許可以去蓮城問問。”
大殿外,薛不移早已將車馬儀仗完整帶出,換上了黎國製服,西麓國查驗之人根本不知道車廂底部還有夾層,馬車裡剩下的武器也一件都沒少。
稀疏宮燈掩映下,西麓國皇宮一片灰暗慘淡,顯得那三輛鎏金馬車尤為矚目。
“蓮城?”
驚蟄在車裡鋪了厚厚毛毯,妊臨霜將清明平穩安置進馬車。
“不行,去蓮城時間不夠。”
就算日夜兼程,到達蓮城至少需要六天,還要花時間找花,萬一找不到便隻能等死,實在太過冒險。
驚蟄皺眉,伸手扶妊臨霜上車:“停靈丹是九重國先國師所製,九重國可能有嗎?”
“是啊,去九重天找九悠呢?”
妊臨霜端坐在馬車中間,車內寬敞,哪怕一個人躺著,再坐三個人也綽綽有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