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麼一段時間,羅漾大腦完全空白。
這段時間似乎很長,難捱得恍若幾個世紀,又好像很短,理智爆炸般轟然毀滅,轉瞬歸於平寂。
羅漾在這個空白地獄裡拚命掙紮,用儘全力向上攀爬,卻又一次次從深淵光滑的岩壁上跌落。
但他從未真的絕望,一次次失敗,再一次次起跳,終於隻剩最後一絲力氣時,抓住了那根名為“理智”的繩索。
同一時間,他在觀賞間列表裡的狀態也發生變化——
觀賞視角:
羅漾【理智】
平平無奇的理智,卻及時將地藏和一匹好人拯救,得以從方遙的衝擊中暫時喘息,連帶那一絲微妙的“彆人在旅途裡興奮瘋批,我在旅途裡尖叫如雞”的自我嫌棄,也被稍稍撫平。
我是一匹好人:羅漾從【心神不寧】回歸【理智】了,他頂住了!
地藏:我就知道他行。
這才是地藏和好人想要的旅友,麵對旅途會有正常反應,但又能克服恐懼繼續前行。
方遙那種水太深了,他們把握不住。
506教室,剛從恐怖旋渦掙紮出來的羅漾,頭痛欲裂,冷汗浸透後背,視野還沒完全清明。
但模糊中可以大致看見,教室已經空了一半,混亂裡仍不斷有同學往外跑,一些跑出去的在外麵哭喊著打急救電話,還有一些縮在座位上不敢動,完全嚇傻了。
窗簾不知什麼時候拉開的,白日的光亮傾瀉而入,投影幕布上飛濺的血跡紅得刺眼。
羅漾看見了講台上的身影。
整個教室隻有白天鵝一個人在那裡,彆人都唯恐避之不及,他卻泰然自若,蹲在那裡像在觀察裴正倒伏的後背,尋找行程線索,又像在等待旅途提示,偶爾蹙一下的眉宇仿佛在疑惑,我都來到正確位置了,怎麼還沒主線進程?
羅漾不會讀心,看法全是私貨,但白天鵝這樣子真的會讓他聯想到蹲在地上看螞蟻的小朋友。
就是少了點天真童趣,多了些美麗詭異。
毫無預兆,白天鵝抬起頭,冰冷視線輕而易舉將偷窺者逮個正著。
羅漾坐在第二排,距離講台確實不遠,但在一片人荒馬亂的教室裡,白天鵝怎麼就知道自己在看他,身上是安了什麼感應雷達嗎?
搞不懂,但也確實逃不掉。
羅漾隻能硬著頭皮對視,竭力保持眼神不去閃躲。
白天鵝的目光卻移到了旁邊的於天雷身上,淡淡提醒羅漾:“你再不管,他就瘋了。”
明明周圍儘是混亂嘈雜,那提醒的語氣也隨意到潦草,羅漾卻清楚聽見了對方說的每一個字。
他猛然驚醒,立刻意識到什麼,轉頭看身旁同桌。
隻見於天雷臉色煞白,眼神渙散,直愣愣望著講台口中似在呢喃什麼,貼近聽,竟然是:“似……我……者……死……”
羅漾頭皮都要炸開,用力晃對方身體,一遍遍大聲喊對方名字:“於天雷——”
渙散的眼神皺縮,但隻一瞬,又失焦。
羅漾再顧不得其他,卯足了力照著於天雷左臉就是一拳!
於天雷被揍得身體猛然一歪,偏出椅子直接“撲咚”一聲掉坐到地上。
羅漾衝過去,還想再補一下,抬起的手就被於同學可憐兮兮抱住了:“臉疼……”
“醒了?”羅漾不敢確定,因為於天雷的眼神雖然不散了,可還有點發直。
於天雷看起來想點頭,但最終隻含混地應了聲:“……嗯。”
信你個鬼。
羅漾用力抽回手,送出第二拳。
於天雷猛地激靈,此刻才真正元神歸位,一個閃轉騰挪驚險躲開友情鐵拳:“我隻有臉好這一個優點,再打哥們兒就破相了——”
120的急救人員在這時趕到,迅速將裴正抬上擔架。
白天鵝起身閃開,倒沒有跟120搶人的意思。
【樂園觀賞區-旅途進行時】
觀賞視角:
方遙【理智】
羅漾【理智】
於天雷【心神不寧】
我是一匹好人:好險,羅漾那拳再晚點,於天雷可能就真回不來了。
地藏:剛在鬼門關走一圈,回來第一件事先護臉,他咋想的?
我是一匹好人:要臉不要命,很合理啊。
地藏:……
地藏:但是也怪,我一開始相中的是羅漾,現在也不知道是不是看久了,居然覺得這個鐵憨憨好像更順眼。
我是一匹好人:有沒有可能是因為方遙太非人類,羅漾太嘴甜人暖,咱倆都望塵莫及,於是覺得普普通通的於天雷格外親切?
地藏:……
我是一匹好人:不過我是真沒想到方遙能幫著提醒一把。
地藏:我也沒想到。
地藏:難不成咱倆看走眼了,其實方遙人美心善?
我是一匹好人:不可能,於天雷變聰明的概率都比這個高。
地藏:……
我是一匹好人:方遙又回歸【理智】了?所以剛才到底為什麼【興奮】啊!
地藏:可能以為接下來的事情會更加有趣?
地藏:結果裴正倒下就一動不動了,所以期待落空,索然乏味起來。
我是一匹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