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知道錯了是吧?你在學校的時候不是挺嘴硬的嗎?”
“我們老大看中的人你也敢碰?他.媽.的不想活了吧?”
從聲音聽來年紀不大。玉笛順著聲音的方向去,那是個死巷,儘頭是誇張的街頭藝術塗鴉,擺著幾個巨大的垃圾桶。
幾個男生圍著一個戴眼鏡的瘦弱男生,為首的一個揪著眼鏡男的衣領,將他從地上拽起來,左一拳右一拳,來回地揮舞。男生的眼鏡已歪倒在一邊,啪的掉在地上,麵孔已變得鮮紅。打人男孩驟然鬆開衣領,瘦弱的眼鏡男跌在地上,摸著自己的眼鏡,顫顫巍巍的,試圖重新戴上。
玉笛隻覺得鮮血往腦上湧。這些男生全都穿著青山中學的製服。
“喂!你們在做什麼?”
她大踏步地走過去,一臉的氣勢洶洶。打人的男孩子轉過頭來,他長得倒是很清秀,眉眼淩厲,下頜線弧度流暢利落,想再長大幾歲肯定是個招女生喜歡的男孩子。他身量很高,估摸有一米八。相較之下,那戴眼鏡的初中生如果不是穿著高中部的製服,跟他們幾個一比就跟初中生似的。
玉笛的視線轉到另外兩個男生,隻見他們的食指與中指之間都夾著一隻煙。煙尚未熄滅,灰白的煙霧還在徐徐上升。
玉笛感覺太陽穴突突地跳。這,打架,抽煙!瞧這熟練的程度應該不是第一次了,按照校規,抽煙警告,三次警告就要在檔案裡記一過。而打架更惡劣,一次打架被發現就記過。
“你誰啊?” 打人的家夥沒認出玉笛是學校老師,擺出一副盛氣淩人的樣子。
“唐哥,這,這好像是我們學校的老師。” 其中一個孩子認出了玉笛,聲音帶了點驚恐。老師的身份還是有一些威嚴感的。
叫“唐哥”的男孩卻隻是雲淡風輕的“哦”了一聲,當著玉笛的麵叼了一根煙,拿出打火機就要點燃。
玉笛上前迅速奪過了他的打火機,怒道:“你們叫什麼名字,是哪個班的?班主任是誰?”
“唐哥”的打火機被奪走,臉上閃過一絲怒意,冷哼一聲,“老師,現在是放學時間,這是我們學生之間的事情。”
“這麼囂張?放學就管不了你們了?信不信我現在就把你們交給警察?”
兩個膽小的一聽涉及到警察,臉色一變,最矮的那個馬上服軟:“老師,我錯了,我錯了,您大人有大量。其實我們隻是鬨著玩而已。”
“都把外宿證拿出來,我倒是要看看你們是哪個班的。” 她伸出手去,三個男孩拗不過她,也知道學校就這麼大,老師要找學生不算太難的事情,便紛紛從包裡拿出了外宿證。玉笛一看,這三人都是高一的學生。玉笛今年教高三,無怪對他們沒印象。
“你們班主任是誰?”
“陳銘,陳銘老師。” 矮個男孩看來在背地裡習慣直呼班主任姓名,見玉笛臉色馬上又補了個老師。
當晚,她將受傷的男孩子送到就近的社區醫院檢查。幸好她發現的及時,男孩沒受到太大的傷害,隻是回家的時候神情蔫蔫的。
青山中學的老師們在入職之後都會收到一本手冊,裡麵詳細介紹遇到一些突發的情況怎麼處理,從安全問題,考試作弊再到校園暴力都有指示。一般遇到校園霸淩行為,教師需及時製止,然後聯係該學生家長及班主任。在了解情況後,視嚴重程度來決定下一步。
被打的孩子叫許昌敘,玉笛讓他把醫院檢查的報告拿好,等班主任家長開會時出示。
青山中學是重點學校,雖也有些齷齪的事情,但總體的風氣還是很好的。玉笛做老師四年也隻遇到過一次打架事件。抽煙也有,張老師曾在衛生間裡抓住幾個偷偷抽煙的男生。除此之外,大部分學生還是專注於學業的。
然而,這次玉笛所期待的處理並沒有如約而至,反倒看到了更加可怕的暴力行為。
第二天早上她跟陳銘老師反應了這件事,陳老師表示一定會嚴肅處理。下午五點多,玉笛去學校圖書館借點材料,看到李晴嫣要她回電的信息。她轉去後門打電話,就聽到一陣奚落的笑聲。
“老子昨天打你,今天還是要打你!”
玉笛怒火衝天,這個聲音不是彆人,正是唐一成。
這次唐一成的幫手不再是那兩個高一學生,又換成了玉笛不認識的人。看來這家夥就是傳說中的校霸,有一眾簇擁者。
唐一成餘光瞥見玉笛的到來,低聲罵了句:“媽的,晦氣,怎麼又是她?” 他罵歸罵,腳下還踩著許昌敘。他剛才被唐一成和幾個男生當成皮球一樣被踢來踢去,眼鏡早被打到了一邊。
“你們幾個都跟我去辦公室!”
玉笛恨不得多長幾隻手,將這群男孩全部揪到辦公室去,又到校長辦公室知會了校長。青山中學校風不能被這些不良學生給玷汙,今天恃強淩弱欺負同學,明天就可能危害社會。不過這事她還是得交給陳銘老師,如果越過陳銘自行處理會讓同事臉上無光。
玉笛剛從高二老師的辦公室出來,陸潔就把她拉到一邊去,問道:“怎麼回事?”
玉笛將事情講了。陸潔蹙眉,說道:“那個唐一成挺有背景,新校區兩棟實驗樓都是他爸爸捐的,妥妥的大少爺一枚。他不是在出國班嗎?明年就會出國讀大學了。”
“所以呢?” 玉笛不解。
“所以你就彆管這事了。你也彆怪陳銘沒管好學生,他也得看領導的臉色做事嘛。唐一成的老爸跟校董是好朋友,在教育局裡也有親戚。許昌敘父母就是普通工薪階層,得罪不起的。你就當小孩子打架,鬨鬨就過了。”
“小孩子的惡更不能縱容。” 玉笛嚴厲地說:“如果老師不加以引導,任由惡意蔓延,萬一以後危害社會怎麼辦?”
“哇塞,你要不要那麼入戲?動不動就危害社會?不至於吧,你就是太嚴肅了,並不是所有事情都要走標準化的流程,得到一個完美的結果的。” 陸潔笑笑,推了推玉笛。他們雖是老師,但一樣是社會人,這個職業並沒有將每個老師都變成聖人,他們之間也有勾心鬥角,拉幫結派的事情。
玉笛揉了揉眉心,頭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