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步第一次看見江燼臉上露出這種表情:驚慌失措,方寸大亂。
他以為江燼出事了,連忙關心:“怎麼了?接了個電話回來臉色比葉塗還差。”
江燼隻說:“他掛掉了電話。”
“他”是誰,幾乎不言而喻。
司步頓時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呃,吵架了?”
“不是。”
江燼的眉頭緊蹙,反反複複回撥電話。但路邇一直不接。
“那是怎麼了?總之你先冷靜一下,手頭任務要緊,你和你家那位的事,回頭再說行不行?”
司步真不想在這種時候關心小孩子間鬨矛盾的事,但又不得不安撫江燼的情緒,以免他在正缺人手的時候突然撂挑子不乾。
可惜,怕什麼來什麼。
“他不會這樣突然掛我電話,我要回去找他。”
江燼拿著電話就往門外去,似乎還真是打算現在就回灃城找路邇。
“臭小子,你給我站住!”司步氣得忘記了自己的教養和禮儀,衝上去攔住江燼,“你現在,是要為了一個來路不明而且對你彆有企圖的人,拋棄和你出生入死並肩作戰的隊友嗎?”
江燼抬頭看著他,眉頭緊蹙,神情微微茫然。
司步:“……你不要用這副‘對啊那不然呢’的表情看著我!”
“糾正一下你的說法。首先,路邇不是來路不明,他現在和我住在一起,是我的家人。”江燼說,“其次,我認為這份工作太過危險,不適合我,我要離開。我想來之前我們已經談好了,我隻是學習,不用對任何行動結果負責。”
“……你的意思是,你怕死,要打退堂鼓了?”司步有些不敢置信。
他倒不是要用什麼高大上的理由來道德綁架江燼,隻是單純地感到奇怪。
司步認為江燼不是一個怕死的人。
江燼說:“我不能出事。”
他說的不是“我怕出事”,而是,“不能出事”。這讓司步覺得更奇怪。
“你有什麼顧慮?”司步惜才,他認為江燼是個可以培養的對象,不想就這麼放棄。
“路邇在等我回去。”
“……就這個?沒彆的重要理由?”
江燼嚴肅地看著他:“這就是最重要的。”
司步看他又要往外走,心裡急了——
要找一個覺醒了異能的好苗子何其困難。
雖然現在還不知道江燼的實力究竟如何,但這根本不重要!
事實上,隻要他是個異能者,哪怕他的異能弱到隻是多吃三碗飯,聯盟也是非留不可的。
一直以來,這些異能者都被當作未來的將帥預備役培養,聯盟恨不得動用所有的資源來捧著他們,少一個都是巨大的損失。
所以司步肯定不能讓他走。
為此,不得不動粗了。
司步一咬牙,心裡對江燼說了聲“抱歉”,手裡暗暗使了些自己的異能,想要將江燼困在原地。
然而他的手剛放在江燼肩上沒一會兒,就被江燼像拍蒼蠅一樣拍開了。
司步的異能就這麼輕而易舉被打斷:“……”
江燼冷眼看著他:“想和我打?”
司步梗著脖子尷尬地笑:“不,怎麼會。”
半分鐘前他確實想暴力鎮壓,半分鐘後他明白了,他和江燼的實力差距可能有點大。
震驚之餘,司步更不可能放江燼回灃城了。
這一走,江燼以後恐怕也不會再回來。
司步趕緊舉起雙手擺出個投降的動作:“我知道路邇對你很重要!江燼,你聽我說,你現在趕回灃城也很晚了,如果他真的有需要幫助的地方,你也趕不及。要不這樣,我打個電話給灃城的同事,讓他們去照看一下路邇。”
江燼卻直接拒絕:“不要讓你們的人靠近他。”
司步:“……”
這孩子疑心病真重!
但他剛才確實是在想,讓同事借此機會,試探一下路邇這個人的虛實,順便……扣住路邇作為定心丸。
居然被江燼一眼看穿。
“那——”
司步正要用其他話術來勸說江燼,就在這時,他們的門鈴響了。
兩個人皆是一愣,連裡麵的葉塗都立刻戒備地跑了出來。
三人對視一眼,默契地保持了沉默,連呼吸的頻率都放慢了。他們一起盯著那扇門,揣測門背後的是誰。
司步才剛剛上報完作戰結果,聯盟的支援肯定不可能那麼快趕來。
就算是渝市公安局的人,也不會不請自來。
又加上,警局那邊專門給酒店的人打過招呼,他們這間房,不接受客人拜訪,不要任何服務,連工作人員都要一律保持距離。
誰會在這個時間點,按響門鈴?
“噓。”司步示意,“我看看是誰。”
不等他走近,門外傳來了一聲很輕的哈欠。
雖然這裡的隔音效果不錯,但還是被江燼敏銳地捕捉到。
他眉梢一跳,立刻三兩步越過司步,要去開門。
司步和葉塗一無所知地看著他打開門,在後麵都快炸毛了:“你要乾嘛!?萬一外麵的是那幾個嫌疑犯——”
下一刻,他倆便看見門口倚著一個站沒站相眉眼倦懶的長發男人。
竟然是路邇。
他們今早已經在餐吧裡匆匆和路邇有過一麵之緣。
但那時候,雙方都認為自己在暗處,沒有真的打照麵。
現在,路邇居然主動出現了。
“路邇……”江燼沒比他們鎮定多少。
雖然他們都知道路邇今天跟蹤過他,但這件事屬於大家心照不宣的秘密。表麵上還是要做出驚訝的樣子,好像不理解路邇為什麼知道他住在這裡一樣。
而且江燼的震驚絕不是裝出來的。
畢竟誰能料到,路邇這個人腦回路這麼清奇,跟蹤也不好好藏起來,居然還大搖大擺出現在他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