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滴水不漏的作案,太難了。”她發自內心地感慨了一句,“像是曾經推理小說裡用到的種種作案手段,在現在的刑偵技術麵前很多時候都是可笑而可憐的。單單是馬路上的監控,就抹掉了許多犯罪的機會。”
“真正想要保全自身,唯一的辦法就是不去犯罪。”周啟瀾低聲說道。
薑承殊手中的水杯頓了一下,很快又放回到了桌麵上。
周啟瀾抬頭看他,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來:“說起推理小說,印象裡你好像收藏了不少來著。難得來你住的地方,可以看看嗎?”
“當然。”
薑承殊站起來,走向客廳的另一側,那裡延伸出通向其他房間的走廊。這個平層的麵積不算小,除了進門那個相當明亮寬敞的客廳外,走廊還延伸出大概三四個房間,離客廳最近的那間就是書房。
薑承殊打開門,裡麵是整整兩麵齊牆高的書櫃,並沒有完全裝滿,但也已經裝齊了三分之二,碼放得相當整齊——而且書脊的大小顏色也可以看出,是成套擺放的。
周啟瀾抬頭打量這些書,也看到許多熟悉的書名,包括看過和大部分隻聽說過的。
“這些你都看過嗎?”周啟瀾忍不住發問。
“倒也沒有。”薑承殊誠實說,“很多成套買來就是為了好看。不過至少也看了二分之一了。”
“就算二分之一,也是相當驚人的數量了。”周啟瀾感慨道,她走近書櫃,“可以打開看看嗎?”
“當然,隨便。”
周啟瀾伸手抽出了一本黑色書脊的書,書的封麵上印著繁體的書名。
“這套書你也買了。”周啟瀾隨口說道。
薑承殊遞過眼神,也看到了那本書的封麵:“一起買了,一次買了兩套。”
“嗯。”周啟瀾把書放了回去。
這套書周啟瀾也有一套。這套是台本,學校圖書館沒有,又價格昂貴,周啟瀾偶然知道了之後雖然頗感興趣,但也沒有真的去買。她一向沒有那種求知若渴的上進心態,不想看可以解決一切買不著書的問題。
直到後來那次周啟瀾被薑承殊的女友找上門來,關於周啟瀾的謠言隨風而起、四散傳播,薑承殊覺得不好意思,就給周啟瀾送了一套書以示賠罪。
說起來兩個人做朋友來往了這麼好幾年,關於金錢方麵一直算得相當清楚,吃飯大多是你一頓我一頓,也沒有互送過什麼禮物。這套用以賠罪的書算是唯一的往來。
其實要說誰欠誰的,還有一次。
周啟瀾開口道:“其實秦庭鬆那次的事情,我從一開始就知道你摻和了。”
“怎麼突然提起這事兒?”薑承殊斜靠在書櫃上。
那是去年秦庭鬆剛剛和祁真分手不久,祁真確認騷擾她的人正是秦庭鬆現任女友,而秦庭鬆抵死不認的時候。周啟瀾就順手在自己社團的報刊上洋洋灑灑書寫了一大篇指桑罵槐的文章,其言語之犀利,諷刺之缺德,是祁真一想起這件事就可以拿它消火的程度。
要知道這種社團報刊雖然一直無人問津,但畢竟是學校內免費發放,有了這樣精彩的罵人內容,那一期報刊的閱讀量竟然格外的高——秦庭鬆的名聲也終於走出本專業,傳遍整個n城大學。
當時秦庭鬆懷恨在心,當眾威脅周啟瀾,早晚有一天要報複她——但後來不知道怎麼回事就不了了之了。又過了一陣子周啟瀾才從祁真那裡了解到,秦庭鬆說過,是薑承殊找過他,讓他不要輕舉妄動。
這件事薑承殊沒有和周啟瀾提過,周啟瀾知道後也沒有和薑承殊說過。
他們倆在很多地方都有著奇怪的默契,大概是因為太像對方,所以不會覺得隔閡,一切都自然得恰到好處。
所以即使有那麼多的麻煩,周啟瀾也願意和薑承殊繼續做朋友。
她把書本放回書櫃,轉身看向了薑承殊。
書房沒有開燈,窗簾也拉著,有些昏暗。薑承殊站在接近門口的地方,光從身後打過來,顯得他整個人身影修長。來自走廊的燈光幾乎被他儘數擋在了周啟瀾前麵,周啟瀾於是站在他營造出的一片陰影之下。
薑承殊今天穿了一件藍白襯衫,色調偏冷。周啟瀾抬頭打量著他,眼神平靜,波瀾不起。
自己也同樣是這樣的人,她心想,冷漠,自負,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薑承殊就是自己的鏡子,自己同樣也是薑承殊的。
“沒什麼。”周啟瀾淡淡開口,“隻是想說,你對我來說也是非常重要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