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迢迢星河落九天,蟬鳴藏樹風靜搖,紅燭淺映茜紗窗。
密疊疊垂落的床幃間隙忽然探出一隻手,用力地抓住床圍,在溫涼的雕花圍木上留下清晰的幾道汗膩子,繼而,那床幃之間鑽出一張被青絲黏住的臉,滿是朝紅,眼眸裡窩著亮亮的水,盛不住似的,從小臉掛到了下巴。
但也不過是一瞬,背後探過來一隻古銅色的大掌,將那張滿布可憐的小臉按進了被褥之中,同時握住那隻還在掙紮的手,將它擒到後背縛住。
黑山撞著白雲,那凶猛狠厲的勁道好像卯足了力氣,要把白雲撞散,撕開天空的口子,也要像共工怒觸不周山般,降下迅猛的洪水來。
林如昭徹底沒了力氣,她合不上的嘴唇隻能細弱地給她送來稀薄的空氣,她此時連罵陸勁混賬都罵不出聲,隻能慣性似的在心裡想:這陸勁,果真來找她尋仇了。
等雄雞唱白,精神抖擻的陸勁終於肯停歇了,他吃飽饜足後,才想起該發好心把快掉到床下的林如昭撈了上來。
他渾身都是汗,胸膛又熱又冷,像是被烈日炙烤過的石頭,烙得林如昭又出了身汗,她氣惱不過,抬起發軟的腿軟綿綿地蹬了陸勁一下,便要從他懷裡爬出去。
才爬兩步,就被陸勁扣住腰又扯了回來,此時大約察覺了她的不乖覺,陸勁便更為過分,索性用他修長的四肢做鎖拷,牢牢纏著林如昭的肢體,將她死鎖扣住。
陸勁確信林如昭走不開了,方才掀起薄薄的眼皮問她:“乾什麼去?”
林如昭的身上到處都是汗,還有一些難以言說的液體,堵得她難受極了,她便沒了好氣聲:“叫水沐浴。”
陸勁哦了聲,道:“要跟老子鴛鴦浴。”
林如昭被他的沒皮沒臉驚住了,她道:“我要自己去沐浴,沒說要跟你!”
陸勁嘖了聲:“你現在還走得動?還爬得進浴桶?”
那聲音聽著好像林如昭膽敢逞回能,陸勁便能將她摁著再來一回,林如昭忙道:“有丫鬟服侍。”
“大晚上的把人叫起來多不好意思。”好生稀奇,一貫厚臉皮的陸勁現在竟也知道難為情了,“老子伺候你就是了。”
他說著便掀開了床帳起身,林如昭忙卷住錦被往床裡爬去,她倚靠著枕頭看她的新夫君。
陸勁渾身上下都很硬實有力,腰胯尤其如此,林如昭方才已經體會過了,卻還是頭回在燈下看他這健壯的身軀。
就見他坐在床邊穿褻褲,脊背微微彎曲,背部隆起的肌肉如山脊般,線條流暢矯健,仿佛健美的獵豹,肌肉收到腰側時收得格外緊實,兩側還有淺淺的腰窩,林如昭想起方才她的腳後跟便抵在此處,從她足上滴落的汗水與陸勁本人的混在一處,都窩在這裡,隨著腰窩呼吸般一挺一落,也被她磕出水澤聲。
林如昭便有些臉紅。
陸勁穿完褻褲,拿起燭台起身,橘色的燭光落在他飽滿的還帶著汗漬的胸膛上,襯得古銅色肌膚格外油亮。
陸勁不知嬌嬌又是為何忽然把錦被撐起來,埋住下半張臉,他隻道:“等老子回來,很快。”
他說著便出去了。
林如昭打著瞌睡等陸勁,她喜潔,原本渾身一團亂糟的情況下她絕對坐立難安,難以入夢,可是也興許是今天當真是累了,她靠著枕頭不知不覺就耷了眼皮,睡了過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林如昭昏沉間覺得好似有人抱住了自己,她睡得正香,哪怕有些意識也很快被夢擒住,隻下意識地蜷縮了身體,往那熱源靠去,攏起的身體當真如綿雲一團,緊緊依偎在陸勁懷裡。
陸勁看了她兩眼:“就這樣還想讓丫鬟伺候。”
到底是沒忍住,語畢就在林如昭的臉上狠嘬了兩口,倒讓起身預備進來伺候的冬菱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陸勁毫不費力地抱著林如昭往外走去:“你回去吧,你家姑娘有老子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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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如昭再醒過來時,清亮的天光穿透了帷帳,她朦朦朧朧開口喚冬菱,可是身子剛動,那種禁錮感又來了,林如昭意識到不對勁,猛然睜開眼,正看到陸勁那雙清醒的黑眸正正地看著她。
也不知醒了多久。
也不知這樣瞧了她多久。
昨夜的一切又回到了林如昭腦海裡。
她想起她與陸勁不僅成了親,還有了夫妻之實。
想起這個,林如昭立刻慌了起來,她是新婦,成親的頭一日按例要去敬茶,陸勁雖沒了父母,可還有一位祖母住在武安侯府,老人家最重規矩,也不知道這天光究竟到了什麼時辰,她此時還沒起床,會不會惹得老人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