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昭道:“你不知道呢,他今日根本是有意在逼我低頭。但憑什麼?此事明明是他有錯在先,他尚未與我道歉,我卻要先去與他修複關係,他就越發會覺得我好拿捏了,日後怕是更有苦頭要吃。”
她說著,將小腿伸出了水麵,掛在浴桶邊緣,她的肌膚本就欺霜賽雪,因此更顯得那上頭的掐痕,牙齒印,以及不明意味的紅印刺目無比。
原本歇了兩日,又抹了膏藥,那些可怖的痕跡也一點點消了下去,偏昨天馬車上陸勁又跟公狗發癲一樣,上頭用嘴欺負她,下頭的手也不曾消停過,連那山徑也被他用手指撐開了蓬門。
林如昭想到這兒,更是氣上心頭,她把水麵拍得啪啪作響,發誓:“要麼他休了我,要麼他與我道歉,否則此事沒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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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沐浴總是快的,更何況陸勁又是從軍營裡出來,在林如昭還在慢條斯理浣發時,他已在床榻上等著了。
因是準備歇息,陸勁著裝也隨意了些,沒穿褻衣,赤著精壯的胸肌,腰間隻鬆鬆垮垮掛著條褻褲,用腰帶繞著勁瘦的腰身圍了兩圈,漫不經心地係上一個活結。
他等著林如昭,卻忽然聽到外間有搬動物件的聲音,眉頭一皺,起身走到床邊,就見林如昭那幾個丫鬟正齊心協力把一張美人榻搬到了院落裡,還有兩個粗使的丫鬟搬了梯子,一個爬,一個擋,正去掛那兔兒抱月的花燈。
花燈燭光晦暗,又掛在樹上,被枝椏擋去了些,灑落在榻上時正像橘黃色朦朧的霧海。
已經洗漱完畢的林如昭落著青絲,穿一件撒花煙羅衫,慢條斯理地走到美人榻邊,由丫鬟扶著躺下。
那煙羅衫是為納涼所製,因此有些寬大,掛在林如昭單薄的肩頭,倒襯得她格外纖細苗條,精心繪了丹蔻的手搭上丫鬟的手背時,莫名叫陸勁想起那句詩來。
侍兒扶起嬌無力。
可是眼下,並沒有什麼始是承恩時。
陸勁眼神幽暗無比,他連上衣都想不起套,大踏步走到院子裡去:“怎麼睡到院子裡了?”
林如昭將一把團扇蓋在臉上,不欲回答,倒是秋琴在旁解釋:“夫人覺得屋裡熱,想在院子裡納會涼。”
這理由是很說得過去的,偏陸勁不依不饒追問了句:“那為何不準備我的榻子?”
秋琴頓時語塞。
陸勁見此還有什麼不知道的,冷笑聲,向林如昭道:“你倒是自在,你都不知道今日在校場,老子被你的思慕者群起圍攻得好苦。”
這話說得就有些危險了,林如昭拿開蓋臉的扇子,掀身坐了起來:“陸勁,你彆血口噴人。”
她才剛瞧見陸勁,就見陸勁向她豎起一根手指:“你與老子說了一句話,違誓了。”
林如昭更是氣不打一處來:“難道我就要做啞巴,任你誣蔑我去嗎?我自然有自我辯解的權利,老天爺能諒解我。”
“好好好,老天爺能諒解你。”陸勁雙手抱起胸來,道,“也就是說你不承認你有思慕者?”
林如昭自覺與那些郎君清清白白,沒什麼可以被陸勁指摘的地方,便絲毫不怵,昂揚與他對視。
陸勁嗤笑了聲:“安國公的小世子,那個章淮玉,你認識吧?”
林如昭自然是認識的,當初他還捧著棋譜裝模做樣向她討教了半個月,妄圖入了棋社呢。
“認識啊,怎麼了?”林如昭不明所以,“我隻指點了他的棋藝,還因他心思不正,回絕了他要入社的請求,又有哪裡做得不妥當,惹得你要來編排我?”
陸勁便知林如昭沒說假話,她若真對哪個郎君春心萌動,也不至於被耽擱到十七歲還不曾出閣。
陸勁知道歸知道,但他隻要想到那幫精力旺盛,對男女之事最是好奇的郎君,不少都借討教棋藝為由,接近林如昭,覬覦林如昭,林如昭還傻乎乎的,從沒有發現不妥來,他的心就往外汩汩冒著酸泡。
悶得慌。
陸勁不爽,那語氣裡就帶著番不耐,他手點臉上的指甲印痕,道:“那群羽林郎今早看到老子臉上的傷痕,不知道腦子怎麼進了水,非要說老子在家對你動粗,由那章淮玉帶頭,圍攻了老子整整一天,直到老子出手一個個把他們揍趴下,他們還不服氣,直言說要想辦法參老子一本,讓陛下為你做主。”
林如昭總算知道那些玉佩是從哪裡來的了。
“嬌嬌,他們當真有能耐,也是當真關心你啊。”陸勁的目光幽暗,語氣危險無比,聽得林如昭頭皮發麻。
她道:“那,那也不關我的事,誰叫你凶名在外,因此才容易叫人誤會,若你若是個端方君子,頂著這傷痕出現,隻有人同情你,沒有懷疑你的,我覺得你該反省一下你自己!”
林如昭說得鏗鏘有力,隻是到底有些心虛,不敢看陸勁,這便罷了,仿佛為了再增加點底氣,她將紗裙裙擺往上扯,露出那滿是咬痕手指印的小腿。
她越發覺得底氣十足:“再者,他們也沒說錯,你不過是挨了我一道指甲痕罷了,又算得了什麼?你瞧瞧我這小腿的傷,任誰看了都會覺得我被你欺負狠了。”
她說完,便將裙擺放下,挺起胸膛看著陸勁,就見陸勁目光熾烈,灼灼若火燒般盯著她剛剛放下裙擺的地方。
林如昭下意識咽了口唾沫,將腿往床榻下縮了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