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湯鍋子魚 血色暮色之中,唯一的白月……(2 / 2)

饕餮攻略 八月薇妮 3898 字 9個月前

第一眼看見宿九曜,武萬裡甚至沒有認出是他。

野狼關外是狄人,關內有盜匪,狄人犯境,盜匪肆虐,甚至於牢房內的那些囚犯……他是長懷縣的都頭,自然見過許多慘絕人寰的情態。

但是宿九曜……他已然是個血人。

從頭到腳,連頭發都被血染,血已經乾涸,粘在頭發上,臉上,頸間儘是,他的臉也早看不出本來麵目。

帶武萬裡前來的是黃士鐸的親信,趁人不備,小聲道:“都頭,你莫要錯怪了老將軍,胡翔醒來後,直接要讓人把小九爺帶出軍中……是老將軍拚著得罪胡參將執意把他留下的。要是落在那些人手裡,隻怕更慘。”

武萬裡也問:“可知道小宿為什麼要動手?”

親信的唇掀了掀:“我隻曉得……先前胡偏將調了小九爺他們那隊人出城巡邏,不知怎地遇到了狄人,那一隊人隻有小九爺跟另外一人回來,小九爺已是遍體鱗傷……在麵見胡翔的時候,就動了手,等總鎮大人知道後已經晚了。”

說到“動手”,這親信也不寒而栗,他當時恰好在場,宿九曜的年紀算是野狼關內最小的,少年身量尚未長成,而胡翔膀大腰圓,更比他大幾乎二十歲,但當時胡翔卻全無還手之力,被宿九曜生生地踩斷了一條腿,慘叫聲比殺豬還難聽,若不是被十幾個人上前攔住,隻怕當真會死在當場。

武萬裡衝上前,扶住被捆在柱子上的宿九曜,掌心即刻沾滿了血。

“這是……”他動了怒。

看守的士兵道:“小九爺身上原本便有傷……”左顧右盼,小聲道:“先前胡翔帶人過來……”

武萬裡的眼睛泛紅。

“我們也是沒辦法。”士兵內疚的低了頭。

武萬裡捏住宿九曜的下頜,卻見他雙眸緊閉,血在下頜上黏做厚厚的一層,捆在身上的麻繩都給血濕透了。

武都頭無法形容心中的悲憤:“小宿!”他試著叫醒宿九曜,更想問問他為何對胡翔動手,可心裡又清楚,黃士鐸態度堅決,而這件事絕沒有能轉圜的餘地……

戌時將至,難道、真的眼睜睜地看著他被殺頭?

武萬裡咬緊牙關,探手摸到了腰間的佩刀。

但就在這時,身側黃士鐸的親信道:“都頭可莫要衝動行事!總要為自己的家人著想吧。”

夜霧起了,淡淡暮色中不知何處有鼓聲響起,仿佛催魂般驚心動魄。

“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小九死在這裡,”武萬裡把心一橫:“這樣下去他也撐不到什麼斬首。”

“武都頭,軍中軍務,縣衙隻怕還管不著,你可不要明知故犯,讓總鎮為難。”

武萬裡的耳畔,那催魂鼓聲越發急促,好像真真把他的魂魄引了出來。

他無法可想,簡直眼冒金星。

便在這時,隻聽遠處有人大叫:“九哥哥!”

有幾個士兵向著兩側讓開,一個小小身影一馬當先撒腿奔來。

但比他更快的,是一道黑色的影子,烏色電光般掠過。

一隻肥嘟嘟的狸花貓飛奔到宿九曜的身前,不住口地喵喵叫,一邊叫一邊不住地在宿九曜的腿上蹭動。

這樣一蹭,宿九曜腿上的血跡便染在了貓爺的身上,把那黑白相間的毛兒染多了幾抹刺眼的血色。

飛廉緊隨其後,跑到宿九曜跟前的時候,淚已經不知落了多少,又見他這幅模樣,更是驚的失聲。

武萬裡掃見前方向著這裡走來的兩道影子,心中恍惚,卻聽到是黃總鎮的聲音喝道:“這裡是怎麼回事,為何會放閒雜人等入內!”

喝問之際,那所謂“閒雜人等”已經走到了此處,一個是長懷縣的安縣丞,另一個,卻正是衛玉。

安澄驚愕地看著綁在柱子上的宿九曜,又趕忙前去跟黃士鐸行禮:“黃總鎮。”

黃士鐸跟他自然相識,但區區一個縣丞他尚且看不到眼裡:“安縣丞來此何事?”

安澄微微躬身道:“原本是聽說武都頭的朋友出了事,所以趕來看看。”

黃士鐸越發嗤之以鼻,眼睛卻看向安澄身後另一個人——衛玉。

此刻衛玉的目光,卻落在柱子上的宿九曜身上。

就在飛廉的叫嚷跟貓爺的喵喵聲中,宿九曜若有所覺地微微睜開了血染的雙眼。

血色跟暮色之中,他隱約看到有一道身影站在前方。

她的雙手交握在腰間,秋風把帽子跟寬綽的衣袍吹的向前凜凜掀動,就好像隨時會把她這個人都吹的無影無蹤,乘風而去。

奇怪啊,明明是第一次見到的人,無端卻有種似曾相識之感。

而在九曜的眼裡,那站在一片秋霧茫茫暮色沉沉中的人,雖一襲黑衣,卻宛如天上皎白溫柔的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