籌劃了四十年，終於來到這個時刻。

我不會說自己精準地把握住每一個機會，隻能講自己儘可能做到最好了。

「看來我沒有遲到。」

當我推開會議室的大門，台上的講者及台下一片聽眾紛紛麵麵相覷。

直到最後，我都沒有收到莫芙或他人的邀請，因此我隻能不請自來。

在ACCA成立一百周年前夕，這裡才剛在我的主持下舉行政變流程的說明會，如今同一批人……準確地來說，除去弗羅旺區的相關人員後，眾人悄悄地招開了第二場的「真相」揭露大會。

議題則是「吉恩王子是受到利利烏姆的利用」、「弗羅旺區在背後主導政變」以及「明天的真正預演行程」，聯合將弗羅旺蒙在鼓裡。

──想想還真是過分，擅自把弗羅旺當作壞人後不帶我們一起玩。

背著某人說其壞話被抓包，當事人該做出怎樣的反應？

「利利烏姆長官，這麼晚了您在這裡做什麼呢？」在我踏上講台時，莫芙麵色深沉地問道。

麵對超出計劃的發展，莫芙沒有輕舉妄動，這份沉著應該叫施萬好生學習。

「大家不也都在嗎，放輕鬆，我也是來進行報告的。」

我微微側首，向氣勢萬千的莫芙說：「莫芙總部長，妳確實是個優秀的人，ACCA不能沒有妳。去蕪存菁的話，該淘汰的反而是五長官製度。」

五長官製度不過是受惠於ACCA創立之初，核心的五名指揮者成為了長官，因此承襲下來的慣例。

一百年後的現在，已經不需要這個多餘的分權體係。

──反正五長官聚在一起討論的都是些瑣事，全權交給總部長也沒有任何關係。我以幾十年來的商戰經驗這麼總結。

和我一同進場的部下搬來一張椅子，並在台上的長桌整理出一個空位，我從善如流地入座。

「吉恩，一件事情有許多麵向，也有許多不同的做法。」端正坐姿對著台下的與會人員，我輕聲向左手邊的吉恩說。

在我踏入會場前，我收到吉恩的一封簡訊：『或許利利烏姆先生還有想和我說的話？』

我立刻明白這是一個試探，基於先前累積的好感與信任，對我透露的警訊。

原著中莫芙一夥人沒有在國民麵前揭發弗羅旺的心思，應該是為了不讓騷動擴大而保留幾分情麵。

印象中吉恩對莫芙抱有彆樣的心思，加上莫芙本人的聰慧，她的話語擁有一定的份量，而相較原著與我多了一層交情的吉恩，又抱著怎樣的打算呢？

換位思考一下，自己信任多年的長輩打算推翻政權，並利用自己獲得權勢，而目前的情況是箭在弦上，幾乎不得不發，確實會讓人陷入混亂。

另一方麵，我也的確在吉恩回到巴頓後，和他說了許多惹人遐想、乃至證實莫芙猜想的話語。

總地來說，包括莫芙在內的人們都被自己的預設，或是弗羅旺上下的演技給蒙蔽了。

我不知道此刻吉恩的內心在想什麼，不過那已不是重點。

座位右側的派因收起眼中的詫異，以平靜的語調追問：「這是什麼意思呢，利利烏姆長官？」

「既然莫芙總部長還沒開始，那麼我可以先說明吧。」我沒有正麵回答派因，而是垂眸一笑。

在其他五長官的默許下，我緩緩開口：「相信各位是基於相同的理由聚集於此，如今我將為各位說明一切的真相。不過在開始之前，請容我向各位致歉，稍早招開的會議其實是一場『如果政變真的發生』的預演。」

在我的開場白過後，底下的人群傳出小小的騷動。

我從部下手中接過法爾凱二世與格瓦爾姆蓋章證明的合約書，並展示在眾人眼前，「這些年來流傳國內的謠言，多瓦王室並非沒有注意到，因此向站在相同立場的我提出合作。」

聽到這裡，斯佩德低聲說了句：「真是惡趣味。」

要不是不方麵廣泛傳播兩位的印章以及合約書內容，我本打算印成紙本資料讓與會人員傳閱。

這個時代還沒有發明投影機，對講者來說不是很方便。

趁著此刻人們靜下來或整理現狀或辨認真偽，我娓娓將自己和多瓦王室的計劃公諸於眾──

散會後，我在人群中拍了拍古洛修拉的肩膀，換來後者略顯擔憂的注視，對此我笑了笑，「一切都會順利的。」

「我從不懷疑你的所有計劃。」

得要是怎樣的信任，才能得到古洛修拉的這句話呢？

原著中的他不苟言笑，彷佛將一切心思藏進肚子裡，背負著沉重的壓力遊離在眾人之外，同時堅持為了國家及國民幸福的那顆心，故而收獲大量好感。

另一方麵卻也展露出古洛修拉不願被理解，也不主動理解他人的性格。

因此，一旦交付真心，那將會是他最熾熱的一份情感。

基於機緣巧合下，我有幸成為收到這份情誼的人。

──這也為我帶來不少益處。

走出ACCA總部大樓，我在一旁綠化帶的樹下找到正在吞雲吐霧的吉恩。

「已經有一群人知道你的身世了，從此之後他們注視你時，看到的你不再隻是吉恩．奧塔斯。那是怎樣的感覺？」我站在他的跟前，微笑著問道。

如果是尋常的普通人，日複一日地過著平凡的生活，突然有一天被告知自己是一國王子，第一個想法是什麼呢？

是現實與童話差距過大湧現的質疑？亦或是對這份獨特性的狂喜？

煙霧繚繞於我和吉恩之間的半空中，他靜靜地注視我好一陣子，這才開口：「利利烏姆先生從一開始就知道媽媽的身分嗎？」

「信件被翻出來的時候，我有稍微緊張了下，畢竟這些事情不該由我來告訴你。」我聳了聳肩，視線穿過空氣裡的白霧凝視吉恩，「所幸她不想被當成王族，而我尊重她的選擇。」

聞言吉恩垂下眼簾，呢喃似地說著：「利利烏姆先生一直都在幫助我們，以前是，現在也是。」

似乎有種反派即將被洗白的感覺，縱使這是我塑造出來的局麵，但我對這個走向仍不太習慣，連忙道：「根據不同的立場，我有時候會是壞人，這點無庸置疑。」

「利利烏姆先生不是壞人，隻是視野和我們不一樣……古洛修拉長官是這麼說的。」

當吉恩前去洛克斯區視察時，古洛修拉便也休假回故鄉一趟，大概他們在那裡進行了一場關於我的對話，我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