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選擇(2 / 2)

工作室裡有許多大大小小的架子,裡擺滿了各種各樣的雕塑小稿,然而,全場現在最吸引人的,是附近開著燈光的一個畫架。

畫架上放著一張小幅的油畫作品。

看周圍的環境的狀態,顯然向老師最近都在進行這副油畫創作。

記者顯然也注意到了這幅油畫作品,他好奇地問道:“向老師,請問你的這張作品,是畫完了嗎?”

向老師的眼鏡鏡片燈光一閃,露出了一個微笑道:“畫畫,可沒有畫完了的狀態。”

記者顯然沒想到向老師會這麼回答,他問:“這是什麼意思呢?”

聽到記者這番話,向老師微微笑著,說出了一句話:“畫畫隻能說畫好了,卻不能說畫完了。”

這句話顯然讓記者感到有些意外,他從未聽過如此獨特的觀點,他追問道:“向老師,這是什麼意思呢?畫畫為什麼不能說畫完了呢?”

向老師在畫布的麵前坐了下來,開始緩緩解釋他的觀點道:“因為一副畫,是畫不完的。”

不僅是記者,就連看視頻的鄔星野,也被這位向老師勾起了好奇心。

“畫一副畫的時候,它的畫麵關係,是可以無限地推敲下去的,你永遠可以更深入地刻畫它,這是一個沒有止境的過程,所以說一幅畫它是沒有辦法畫完的。”向老師頓了頓,繼續說道,“而一副好的畫,其實是不需要這樣的密不透風,有時候不需要將畫麵畫得太滿,我們需要留白,給畫上留一口氣,留給看它的人去解讀它。因此有時候畫到一定的程度,我就會停下,不再繼續了。因為它雖然沒有畫完,但是卻是畫好了。”

鄔星野還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觀點,但卻莫名地覺得很有意思。

向老師說話的語速不緊不慢,談吐清晰而有力,每一個字眼都透露出他對藝術的執著與追求,並且言之有物,讓人想多聽聽他的想法。

隨著紀錄片的進度條往後推進,鄔星野發現,這位向老師不僅僅是一位才華橫溢的藝術家。拍攝紀錄片的時候,他那時候作為研究生導師,手下還有三位學生,他不僅會關注他手下的每一個學生的成長和發展,用心指導他們找到自己的藝術風格和創作方向,還在紀錄片中為學生的前路未來而歡喜和哀歎。

鄔星野聽著聽著,忍不住開始想象,假如自己能在這樣的老師指導下學習,會變成什麼樣子?做出來什麼樣的東西呢?

說白了,現在選擇院校,並不僅僅是為了學習專業知識和技能,更重要的是,要找到一位能夠引領自己走向更高藝術境界的導師。

在反複權衡和比較之後,鄔星野最終決定——報考朝美。

一轉眼,已是四月,柳葉抽芽,草長鶯飛。

鄔星野坐在雅禮的班級教室裡,儘管美術單招已經全部結束,他已經回來上了快要半個多月的文化課了,但在位置上的他,有時候抬起頭,忽然看見周圍的同學們都在埋頭寫字,還是有一種自己與其他同學格格不入,不一樣的恍惚感。

這半年來,鄔星野已經習慣了在畫室中度過的日子,每天睜開眼,就是與素描和色彩打交道。雖然之前在畫室的時候,有江行原幫著看顧學習,可是現在真正地正兒八經地再回到教室裡坐著,每天幾乎不間斷地學習文化課,多少還是有些不適應的。

“怎麼了?”江行原看著鄔星野的筆已經好久沒有動過,發現他的眼睛失焦,注意力明顯不集中,江行原關心道:“感覺你今天好像沒什麼精神?是昨晚沒有睡好嗎?”

鄔星野聽見江行原的詢問,心裡頓時湧起一股內疚。

江行原幾乎是將他所有的課餘時間都用來幫補習了,而自己,居然在這個時候還在走神……

想到這裡,鄔星野抿了抿嘴唇,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歉道:“對不起……我走神了……”

說完,他搖了搖頭,企圖讓自己腦袋清醒一些,隻是他重新低下頭去看試卷,卻發現注意力還是無法集中。

“江行原,”鄔星野握著筆,忽然開口道,“你說……我能拿到合格證嗎?”

江行原聽到這個問題,倒是很詫異地看了鄔星野一眼:“怎麼了?為什麼忽然這麼想?”

鄔星野握著筆,猶豫了片刻,然後慢慢地開口道:“我昨天晚上和畫室的一個朋友聊天,現在不是各個學校都陸續開始出成績了嗎?”

江行原靜靜地,聽著鄔星野繼續往下講。

“他連著兩個查了都沒過……”鄔星野低下頭,“之前老師說有些學校可以作為保底考一考,可是……我覺得那個同學畫得還挺好的,不知道為什麼會沒過……我……我現在有點擔心我自己……”

鄔星野的擔憂並非隻是針對他的朋友,他本來沒什麼感覺,現下卻是開始擔心自己也會麵臨同樣的困境了。

江行原出聲道:“彆太擔心了,每個人的情況都是不一樣的。也許他那兩場沒有發揮好,或者評委的喜好和評判標準與他的情況不符。彆太擔心了。”

“我當時隻報了八個學校,而且有一半是美院,綜合大學是不是報得太少了?”鄔星野的情緒明顯很是低落,聲音也越來越小:“如果一張合格證都沒有拿到……”

“成績還沒有出來,現在沒有必要提前做不好的假設,”江行原看著鄔星野的樣子,溫柔地安慰道:“你現在最緊要做的,就是為了那張最好的合格證到來時,拿出你最好的成績去匹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