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沢冷著臉把人送到醫院,叫來助理,隨意交代了一句,就直接離開了。
他這幾天著實不痛快。
先是沈棲衣突然和他鬨分手,直接一走了之。
他順著度假山莊的監控去查出租車,結果沈棲衣是在鬨市區一個地鐵口下車,十字路口四通八達,壓根不可能找到人。
顧沢差點就讓人去把那條街掘地三尺找人了。
沈棲衣竟然躲著他!
更讓他無法接受的是,當他想從其他方麵入手找人時,才發現,他壓根就對沈棲衣一無所知。
除了幾個早已離校一無所知的室友,他不知道沈棲衣有什麼朋友,家裡有什麼人,平時愛去什麼地方,他全都不知道,找起來也就一點頭緒都沒有!
他不能動用家裡,更是處處受製,找人不順利,查檔案也不是一時半會兒能查出個結果的。
除此之外,他爹媽也在給他找事。
他家裡似乎鐵了心要讓他“定下來”,顧母頻頻邀請沈薔來家裡,話裡話外牽線搭橋,還讓他帶著沈薔出來吃飯,想讓他們多單獨相處,培養培養感情。
顧沢強忍不耐,去沈薔的住處把人接上。
問了沈薔的口味,他原本是想去幾家相熟的中餐廳,不知怎的,突然想起上次沈棲衣來過這家,方向盤一轉,就開到這邊來了。
誰知遇到了這事。
他驚訝地發現,他接受這件事之後的第一反應,並不是像剛才那樣被愚弄之後的怒不可遏,而是一種恐慌。
如果沈棲衣並不像他一直以為的那樣窮困無依,而是和他身份相當的沈家人,那麼他就沒辦法像以前那樣,隨時把他抓在手裡。
如果沈棲衣真要和他分手,他完全沒有辦法強行留下他。
紅毛的事情最後不了了之。
也隻能不了了之。
等到紅毛醒來之後,得知了打自己的人是誰,嚇得肝膽俱裂,一聯想自己這段時間說的這話,更是兩股戰戰,遍體生寒。
身體上的疼痛在此時已經變得微不足道。
他看著父母憔悴的麵龐,想起自己辦砸了差事,非但沒能討好顧沢,求得他的原諒,反而把沈棲衣得罪了個徹底。
家族哪還有未來。
他曾經倚仗並且引以為的家世,都將成為過去。
在這一刻,真正的絕望才席卷了他。
……
而另一邊,沈棲衣問清了沈薔的住處,打算叫輛車送送她。
沒辦法,他沒買車,連駕照都沒考。
沈鹿安倒是會開也有駕照,但沒車也沒轍。
沈薔一直安安靜靜地跟著他。
等車的過程中,她幾次抬頭看向沈棲衣,隻不過很快又低下頭。
就在三天前,她找沈棲衣詢問顧沢的事。
得到答案後,她是那樣自信地跟他說——我去跟我爹說。
可當她把這件事如實告訴父親之後,她沒想到的是,她迎來的不是父親同仇敵愾的怒罵和關懷,而是沉默。
然後,她的父親,用一種她從小聽到大的、溫和而慈愛的語氣告訴她。
“男人哪有不在外麵玩的呢,隻要還回家不就好了嗎?你嫁給他,你就是他唯一的妻子,是顧家未來的女主人。”
“可是……”
“阿薔,聽話。”父親的語氣前所未有的嚴厲。
在那一瞬間,她意識到了什麼。
服務生很快端來茶水,沈棲衣把自己還沒看完的小說收回書架,沈鹿安趴在桌子上,一雙長腿扒拉著自己的行李玩。
沒人說話,四周隻有行李箱在地上滑動發出的細微聲響。
在這樣長久的靜默下,沈薔低著頭,一言不發,手指攥著手包,硬生生把昂貴的皮革抓出了幾條指甲痕跡。
終於,她看向沈棲衣:“哥,我……”
剛起個頭就哽住了。
沈棲衣也沒繼續追問,隻是像之前揉沈鹿安的頭一樣,也揉了揉她的頭。
動作很輕。
那掌心溫暖極了,不像父親那樣寬厚,但就這一瞬間,所有倔強土崩瓦解,沈薔的眼眶霎時泛紅。
沈棲衣把沈薔送回了住處,也沒有再回去名硯。
顧沢知道了他們的身份,少不得會調查他們和名硯之間的關係,保險起見,他短時間內都不會再去了。
他回的是學校附近的那套房子。
一進門,沈鹿安隨手把行李箱丟在玄關,雙手環胸,開始審問自家兄長:“說吧,你和那男的之間究竟是什麼關係??”
到底是雙生子,他的感知和對沈棲衣的了解遠遠超過了沈薔。
他哥不是一個會明晃晃和人結仇的人。
但凡是了解他的人都知道,在他這個人的身上,他的微笑,他的友善,都一文不值,因為他對誰都在笑,唯獨他的敵意和他明晃晃表現出來的惡意,才是最值錢的。
然而,有這樣待遇的,從來也隻有沈鹿安一個人。
“以前有什麼關係不重要,重要的是現在沒有關係了。”沈棲衣踢了腳他的行李箱。
他朝著滿屋的防塵布抬了抬下巴,“彆在這兒光站著發呆,去乾活。”
這間屋子就沒住過人,找人來打掃了一下衛生,大半天已經折騰過去了。
兄弟倆洗漱完,沈鹿安從衣櫃裡找了套嶄新剛拆封的居家服,穿上之後,直接從寬鬆款成了緊身衣,胸肌腹肌輪廓都清晰可見。
穿這東西睡覺純屬給自己找罪受,反正也夏天了,他乾脆隻穿褲子,頂著一頭半乾不濕的短發,大喇喇推開主臥的門,長腿一邁,直接鑽到了沈棲衣的被子裡。
“……你又在看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