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錯了吧?或者她叫的是沈棲衣旁邊的那個人?
顧沢腦子一片糟亂。
但下一秒,他所有的僥幸和猜想都被打破。
沈薔提著裙子急急跑到沈棲衣麵前,扶著他上下打量:“哥,你沒事吧?”
沈棲衣搖搖頭,視線在她和她身後的顧沢身上停了一瞬。
沈薔臉色一僵。
不過沈棲衣沒有多問,隻是拉過沈鹿安的手檢查。
沈鹿安側著身讓他看,低眉順眼,淺金色柔軟發絲貼著額角,湛藍眼眸清澈,那乖巧的模樣就像個安安靜靜的小天使,和剛剛暴怒之下麵孔猙獰的那會兒判若兩人。
沈薔剛在隻注意著沈棲衣,這才注意到攔住紅毛的人是他,忙也關懷了一句:“六哥,你也沒事吧?”
沈鹿安自小出國留學,除了自家兄長,和家裡的兄弟姐妹不大相熟,回憶了好幾秒才想起來她是誰。
“沒事。”他擰眉,“你怎麼在這?”
一句話問到了沈薔最不想回答的事情上。
“現在先不說這些,先送人去醫院吧。”沈棲衣拍拍他肩膀,把他注意力拉回來。
沈薔原本還不知道怎麼解釋,見狀鬆了口氣,目光複雜地看了沈棲衣一眼。
沈棲衣側過頭,讓服務生去打120。
顧沢站在一旁木然看著。
就這樣眼睜睜看沈棲衣三言兩語安撫好沈鹿安和沈薔,再檢查了紅毛的情況,讓人叫救護車,從頭到尾鎮定自若,連他唇際慣常的溫和笑意都不曾減少一分一毫,一切還是他熟悉的模樣。
但是……又那麼陌生。
沈棲衣的沈,怎麼可能是沈薔的那個沈呢?
雖然是同一個姓氏,但是……
這怎麼可能?
沈棲衣為什麼從來不說?
顧沢無法形容自己現在的想法,隻覺得靈魂像是被抽離了一樣,無法做出任何反應。
他在回想他和沈棲衣認識這段時間的相處。
但其實也不是完全沒有跡象。
一個人的出身、能力、見識、心性,往往體現在一個人舉手投足之間。
行為處事,待人接物。
無論是出入高檔場合,還是豪車寶馬,香衣美人,人在麵臨未知或者明顯高於自身所能接觸的領域時,稍有不足的人,就很容易露怯,讓人產生“這個人太小家子氣,一點都上不了台麵”的傲慢想法。
但他和沈棲衣交往這兩個月,從沒見過沈棲衣失態的模樣。
一次都沒有。
哪怕是在麵對他完全不了解的事物時。
那時他隻欣慰沈棲衣沒有丟他的臉。
從沒想過,這樣的處變不驚,底下需要的是何等強大而無可撼動的底氣。
顧沢有種被愚弄了的憤怒,像是被人當傻子徹頭徹尾的玩弄了一通。
虧他還覺得沈棲衣很窮!
如果沈棲衣早說他是沈家的人,那他又何至於……
“人沒事吧?”沈棲衣側頭詢問。
紅毛被踹飛之後一聲都沒發出來,跟個蝦子一樣蜷縮著,昏倒是沒昏過去,但也說不出話來,冷汗小溪一樣往下流。
沈鹿安跟著蹲下,嗤笑:“死了活該,敢對你動手,還是拿東西往你頭上砸,我還沒往他頭上踹呢。”
沈棲衣畢竟不是學醫的,看了兩眼看不出什麼,隻能等救護車來了再說。
“……沈棲衣!”
身後突然炸響一聲暴喝。
沈棲衣轉頭看去。
是不知何時走過來的顧沢。
沈薔被他突然爆發嚇了一跳,這才想起他還在這,“顧沢?”
但顧沢沉浸在被人愚弄的憤怒裡,半點沒有理會她的意思,徑直越過她。
沈薔伸出去的手指蜷縮了一下,不動聲色收回。
她視線在顧沢和沈棲衣之間轉了個來回。
兩人認識這事她是知道的,但顧沢這語氣怎麼聽著不太對?
難道是有矛盾,仇人見麵分外眼紅?
顧沢幾步上前,就想去抓沈棲衣。
然而,手伸出去,啪!
沈鹿安一把反扣住他的手臂,神色再次陰鷙下來,身上剛散去的煞氣濃縮在那對湛藍眼眸裡,海上風暴般翻湧。
顧沢懷疑自己的手要被他硬生生捏斷了。
他強忍著沒喊痛,隻是同樣陰沉地盯著沈鹿安,“滾開!”
沈鹿安冷笑:“你是什麼東西?”
和天塌了還能帶著笑悠哉給自己挑墳地的雙胞胎兄長不同,沈鹿安的脾氣絕對說不上好,他見不得任何人欺辱沈棲衣。
顧沢這副高高在上質問沈棲衣的語氣,已經精準踩在了他的爆點上。
他往前麵一擋,以他比沈棲衣高了半個腦袋的身形,立刻把沈棲衣遮得嚴嚴實實。
就像是一堵牆。
“鹿安,放開他。”沈棲衣拍拍他緊繃的手臂,察覺手下的肌肉石頭一樣硬。
沈鹿安看了他一眼,果然收手,連帶著陰鷙神色一並收回,看似沒用力輕飄飄一推,顧沢卻朝後踉蹌了好幾步。
沈薔輕皺了下眉,還是上前扶住了顧沢:“哥,你和顧先生這是……”
“同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