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顧沢喉嚨裡滾動的都不是熱氣血氣而是硫磺了,撕裂一樣燥熱劇痛。
“……同學?”他語氣古怪,“沈棲衣,你再說一遍,我們……”
“學長,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你,真巧。”沈棲衣轉向他,細潤柔軟的桃花眼真如量出來的弧度,稍微一彎就是山水明淨,滿目桃花繁盛,好聲好氣地說,“我們之間是有點矛盾,但既然事情已經過去,現在又……”
他微妙地頓了一下。
顧沢聽懂了。
他不知道沈薔向沈棲衣打聽過他的事,但既然沈薔和他繼續接觸,那就說明沈薔本人或者她家裡那邊是願意和他結親的。
換而言之,兩家將來就是親戚。
沈棲衣不可能做出和沈薔搶未婚夫的舉動。
而他也不能明晃晃和沈棲衣撕破臉。
沈棲衣語氣輕悠悠地:“大家都是成年人,說話做事,我想還是體麵一點比較好。你覺得呢?”
體麵?
聽到這個詞,看著沈棲衣那張無動於衷翩然淺笑的臉,雖然不合時宜,顧沢腦子裡莫名回想起一個畫麵。
那是他和沈棲衣剛認識的時候。
那會兒他認識了一個小男生,據說是什麼藝術學院的,長得很是對他胃口,他就帶著玩了兩天。
然後在按著人在車門邊接吻時被沈棲衣撞見了。
說實話是有點緊張的,但不多,更多的是煩躁。
他過去交往過很多人,那些人成了他男朋友以後,自以為有了名分,經常擺不清自己的喜歡位置,對他的事指手畫腳。
從那以後他就再也沒正式把誰當做“男朋友”過,從來就是錢貨兩訖,直到沈棲衣。
沈棲衣太漂亮了,那天他原本是要帶人出去開房的,結果在圖書館門前見到忘記帶傘的沈棲衣,細雨如霧,迷了人眼,他鬼使神差走上前,問他願不願意做他男朋友。
那一瞬間沈棲衣驚訝和全然陌生的神情讓他差點誤以為沈棲衣壓根就不認識他。
但他還是答應了。
顧沢還記得那時他愉悅的心情。隻是這種愉悅在被打擾了好事時就全變成了不耐。
他以為沈棲衣也會像其他人那樣。
但從頭看到尾的沈棲衣沒有任何表示,也是和現在這樣一模一樣的淡然,連眼角揚起的弧度都分毫不差。
他本該感到放鬆的。
但實際上他當時的感覺和一腳踩空沒什麼兩樣。
他還記得,那時候,他強忍住不快,還誇了沈棲衣一句。
說他懂事,沒有大吵大鬨,讓他丟臉。
沈棲衣當時的表情很有點怪。
像是好笑,又像是莫名。
聯係現在他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那種眼神,好像是在看一個小醜戲子。
事發突然,顧沢突然接觸了大量信息,還沒能理清楚這段時間發生的事,但他已經本能的意識到,他大概是被耍了。
徹徹底底的,連臉被人撕下來踩在地上。
虧他還覺得沈棲衣是因為他訂婚生起難受,才賭氣和他提分手。
結果人家就是沈薔堂哥!
說不定早就知道這件事了吧,就像當初冷眼旁觀他和彆人在一起一樣,現在也一點都不在乎他到底是不是要訂婚。
顧沢其實是個很重視顏麵的人,這會兒倒是不重視了,盛怒之下,他的理智極速蒸發,很想做點不那麼“體麵”的事情。
然而恰在此時,沈薔看了他一眼。
這一眼,仿佛一根釘子,死死把顧沢的腳釘在了地上。
無論如何,訂婚已成定局。
他不能不顧家裡。
沈棲衣隨手揉了把沈鹿安的頭。
少年脾氣差得像個噴火龍,一頭淺金色短發卻軟的不得了。
剛才還桀驁凶狠、仿佛被入侵了地盤的狼崽的少年再次被順毛,有些意外的挑眉,懶洋洋掃了他一眼,毫不掩飾的輕蔑。
知道這人可能是未來的親戚,但他連聲招呼都不想打。
沈薔有點尷尬,但她知道這堂哥的性格,也不是真心想維護顧沢,也就沒有開口。
救護車來的很快。
“那就辛苦學長,送我妹妹回去了。”沈棲衣示意了地上躺著的人,就要跟著離開。
到底是在他店裡出事的。
顧沢剛冷靜下來一點,一看他要走,脫口而出:“我跟你們一起去。”
見幾人看過來。
他瞟了眼還死死蜷縮在地上的紅毛,語氣生硬:“那好歹也是我朋友。”
他本意是想說他得跟去看看紅毛的情況。
隻不過彆人不會這麼想。
沈鹿安發出一聲嗤笑。
顧沢朝他看去。
沈鹿安大喇喇對他翻了個白眼,意味深長地拖長了音:“果然是——‘朋友’啊。”
一樣垃圾。
顧沢忍了氣沒和他計較。
他有話想問沈棲衣。
問清楚,這段時間,沈棲衣究竟是不是……在耍著他玩。
但他沒想到,沈棲衣聽完他的話,便從善如流地放下紅毛,往後退了一步。
“行啊,那就麻煩學長了,”他頗真誠地說,“你送你朋友去醫院,我送我妹妹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