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名姝上樓的時候,心裡就很慌張,下意識打開包,翻到她和沈教授結婚證的瞬間,她定了定神。
有錢、有結婚證,問題應該能好好解決,不必太多心。
掏鑰匙開門前,宴名姝深吸了一口氣,走進狹窄的出租屋裡,客廳站滿了人,除了爸爸媽媽和弟弟外,還有兩撥人,一撥是黃老板的人,加上黃老板一共三個,一撥是要債的人,有四個彪形大漢,領頭那個臉上還刺了個“狠”字。
路被黃老板堵住了,宴名姝無法再往前走,站在後方的弟弟擠過來,拽著她的胳膊小聲問道:“姐,我姐夫人呢?怎麼沒跟你一起?”
“……她有事來不了。”
黃老板囂張地笑了,“文軒,你不是說你姐姐給你找了個好姐夫,你姐夫人呢?”
“我姐夫有事,暫時來不了。”
“哦呦,人來不了,錢來不來得了啊?沒錢的人可做不了你姐夫的,這樣,你趕緊叫我一聲姐夫,我就不計較你之前的無禮,幫忙還錢,再送你出國念書。”黃老板從口袋裡掏出一個鼓鼓囊囊的皮夾,還用肥碩的手指彈了彈。
“你做夢!”宴文軒大喊:“我們有錢還,用不著你!”
“大話誰不會說,拿出來看看啊。”黃老板一臉奸笑。
“拿就拿,誰怕誰!”宴文軒伸手摸進口袋,從裡麵拿出銀行卡,追債的人也拿出準備好的POS機,宴文軒按照姐姐說的,輸入昨天的日期,刷卡成功,POS機出了張收據,給到他手上。
臉上刺狠字的男人收回錢,轉臉看向宴宏博,笑了笑,“50萬已還清,下次借錢再來啊,利息有優惠。”
宴宏博撫著自己的腰,還記著被打有多痛,笑著搖搖頭,說以後不賭了。
刺青男人目光又轉到名姝臉上,話仍舊是對宴宏博說的,“說不賭的人十有八九戒不掉,不過你比較幸運,有個好女兒。”
宴名姝被那直勾勾的眼神看得生畏,弟弟張開手往她麵前站,擋住那男人視線。
名姝聽見男人笑了一聲,怕再起衝突,輕輕扯了扯弟弟的衣角。
“小弟弟,下回見。”男人丟下一句挑釁,帶著三個催債小弟離開了。
宴文軒氣得臉漲紅,名姝輕拍他肩膀,“彆氣了,文軒,問題解決了。”
宴文軒不能不氣,姐姐可能沒注意,但他剛剛分明聽見對方說的是50萬還清了,不是一百萬,爸爸媽媽為什麼要說欠的是一百萬,加重姐姐負擔?
一旁的黃老板也不樂意,暴躁道:“解決個屁!你們一家人這些天拿我當猴耍呢。”
宴宏博站出來賠笑道:“黃老板,實在對不住,名姝她心另有所屬,您大人有大量,之前您送過來的東西我們大部分都沒動,正好您今天過來了,您帶回去怎麼樣?”
“嗬,找到下家了,用不著我了?想就這麼打發我,我告訴你,沒門!”黃老板氣得麵目猙獰,直接抬手掀桌子。
桌子上有一把刀麵巴掌大的水果刀,墜地錚錚響,還有一個大西瓜,四分五裂,汁水橫流。
“爸,你冷靜一點。”黃老板身邊一個二十來歲的年輕男人開口勸他,“先消消氣,看我的。”
年輕男人不動手,微笑道:“叔叔阿姨一家人真會做生意啊,隻欠了五十萬,開口向我爸爸要一百萬彩禮,還希望我們能送文軒弟弟出國,現在不用我們了,一定是找到了更好的買家,能夠將女兒賣個更好的價錢吧。”
一句話,讓宴家人臉色都變了。
宴名姝這次聽清了爸爸隻欠債50萬,看向爸爸媽媽,顫聲問他們為什麼騙自己,宴宏博視線閃躲,秦淑與之相反,非但不躲不閃,還抱著雙臂,理直氣壯道:“還能是為什麼,為你弟弟謀個好出路,文軒出國不要錢的嗎?你這個做姐姐的,多幫一點怎麼了,反正是從彆人那裡撈錢,多撈一點有什麼關係,我還嫌不夠多呢。”
“媽!”
宴文軒受不了了,目眥欲裂,腦袋也要炸了,他沒想到自己無形之中也傷害了姐姐。
所有人都被宴文軒這聲咆哮嚇了一跳。
秦淑不覺得自己哪裡說錯了,還要再說,就看見文軒忽然蹲下身去撿地上那把手掌寬的水果尖刀。
“文軒,你要做什麼?你彆衝動!”
宴文軒覺得自己快要被逼瘋了,賭鬼爸爸、冷漠媽媽、就連他也要被迫成為傷害姐姐的吸血鬼。
他閉上眼,將自己的左手放在地麵,伸出尾指,右手揮刀,用儘全力一斬,那瞬間,所有怒火都化成鑽心的痛。
少年的臉血色頓失,蒼白如紙,幾個親人厲聲尖叫,宴宏博和秦淑慘叫著,飛速滑過去跪地,去看兒子的鮮血淋漓的傷口,宴宏博顫抖著撿起那根血肉模糊的斷指,眼睛因為劇烈睜大大,邊緣滲出紅血絲來,滑落兩滴渾濁的淚。
名姝閉了下眼,也感到手蝕骨的痛,她動作要慢一些,湊到弟弟身邊時,被媽媽一把推開。
宴名姝跌坐在地,淚如雨下,“文軒……”
“姐,彆哭,以後……我都不會拖累你了……”宴文軒重重咳了一聲,慘白的臉扯出釋懷的淡淡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