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前後腳剛剛邁出宮殿大門，後方噴泉裡的天使雕像就被火花吞沒，徹底隕落在乾枯的水池裡。
季榎輕輕將孟陬放在路邊坐下，擔憂地問道：“怎麼樣，還好嗎？”
“我沒事了。”，孟陬大口喘息，感歎幸好他們出來得及時，要不然此刻他們就和那些華麗的建築一起化為灰燼了，真是想想都覺得後怕。
“隻是可惜，沒能找到瑞隆和琳娜，不知道他們怎麼樣了。”，季榎似乎真的愧疚於沒能搭救瑞隆他們，皺起眉心坐在路邊搖頭歎氣。
“其實，我見到了。”，蓋勒抹去額頭的汗水，望著他們二人說道。
孟陬聞言，迅速拍了拍身上的灰塵，站起身問道：“真的，在哪？”
蓋勒的眼角眉梢透露出對阿莫斯的恨意，咬牙切齒道：“書房的地下室，瑞隆被關在那裡...還有我父親和皮特。”
“那你為什麼不救他們出來。”
“問得好，你以為我不想嗎？”，蓋勒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也站了起來解釋道：“他們被阿莫斯控製，沒有他的指令，我父親甚至都不能和我對話！”
孟陬被他這麼一衝，也覺得自己問得有些多餘。
季榎見她表情有些難堪，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接著，季榎望向蓋勒問道：“那琳娜呢？”
蓋勒搖頭，“不知道，我一直沒有見到她，就連瑞隆都不知道她去了哪。”
此時，孟陬突然想起什麼，“對了，啟婭和阿莫斯好像也一直沒出現過，他們去哪了呢？”
“誰知道，但應該不會被燒死，他有那麼多死侍，就是抬，也把他抬出去了。”，蓋勒嘴上這麼吐槽著，可實際上他比任何人都不希望阿莫斯死，至少現在還不能死，否則他這一輩子都彆想救出父親了。
與此同時，季榎扶著額頭向後退了兩步。
孟陬見狀拉了他一把，關切問道：“你怎麼了？”
“沒事，眼睛被煙霧熏著了，有些不舒服。”
“那我們先回去吧。”，孟陬攙著季榎的同時，眨眼看向蓋勒。
蓋勒對著熊熊大火搖頭歎息了一會兒，接著跟上孟陬的腳步。
三人再次回到蓋勒的家。
“剛才來報信的時候還沒發現，你們倆還挺浪漫啊，把我家布置的這麼溫馨。”，蓋勒推門進入的一瞬間提起嘴角笑了笑，調侃道：“乾什麼，要求婚啊？”
他單手插在褲兜裡，在屋裡打轉，撚起一片紙做的花瓣細細端詳。
接著又拿起那一整束花，歪頭問了聲：“這是什麼，玫瑰花？我還以為是真的呢，誰做的？”
“我。”，季榎快步走過去，奪過了他手裡的花束。
“這玫瑰做的還挺好看的，什麼品種？”，蓋勒從前也費儘心機給薇姬送過玫瑰花，那時花卉已經和水一樣奢侈難求，他跑遍了整座城，也隻買到了一支，而且已經逐漸凋零。
季榎看向孟陬，耐心介紹著：“ ‘她'名叫高原紅，能適應高海拔地區的種植環境，呈紅黑色，絲絨質感的複古色，花型和它的花語一樣熱烈...”
他原本侃侃而談，卻在說到花語時驟然而止。
蓋勒正聽得津津有味，抬頭問道：“嗯？怎麼不說了，花語是什麼？”
“我也不記得了。”，季榎故意賣了個關子，不願當著蓋勒的麵說出來。
氣氛一時間有些尷尬，蓋勒也意識到自己夾在中間太過多餘。
蓋勒識趣的抿唇笑了笑，走到孟陬麵前挑眉，道： “我懂我懂，那我先回古堡，你們慢慢聊。”
他十分刻意的將“慢慢”這兩個字拖長了尾音，臨走時，一邊關門還一邊似笑非笑的朝孟陬眨了眨左眼。
孟陬：？？？
隨著一陣關門聲響起，她疲地坐在餐桌旁淺淺歎息。
季榎看她臉色不好，也拉開座椅坐下，小聲問道：“你，不喜歡玫瑰？”
孟陬搖頭，看著他手裡的花束笑了笑，解釋道：“不是不喜歡，隻是越豔麗的花越容易被人采摘售賣。就像這象征著愛情的玫瑰，雖然好看，卻由不得自己，感覺有些可悲。”
“如果可以一直做一支長不大的小玫瑰就好了。”，她單手撐著下巴，伸手捏了捏花瓣。
“小玫瑰。”
季榎盯著她的眸子，將這三個字反複在口中小聲輾轉。
孟陬被他盯得有些不好意思，雙手捂著臉頰，“隨口說的，你彆笑話我。”
“不會。”，季榎低眉一笑，隨即移開視線，試探著開口問道：“孟陬，如果琳娜發現了你不是菲婭，你會殺了她嗎？”
這已經是他第二次問這樣的問題了，而孟陬的答案和上次一樣。
“我不知道。”
“你不想回去了嗎？不想見你親生父母了？”，季榎沒忍住，發出這直擊靈魂的一問。
“當然想，可琳娜是無辜的，這裡大多數人都是無辜的，我不能因為自己想回家，就把他們視作可以任意燒毀的雜草。”，孟陬雙手撐著桌麵，借力站了起來，她眉頭緊皺，歎息道：“換句話說，同樣是有血有肉的人，他們又不欠我的，我有什麼資格踩著他們的身軀逃出這地獄？”
“是，你說得對，或許這就是係統對我們設置的最終考驗。”，季榎十分認同她所說的，其實他自己也很糾結，一方麵割舍不下妹妹可麗，一方麵又覺得殺死這些活生生的人太過殘忍。
“係統給我們生存的技能，給我們生還的希望，卻依舊保留著我們的人性。表麵上是給機會讓我們重生，實際上是最殘忍的懲罰。它就是要看著我們倍受煎熬，想看著我們越過人性的底線。”，季榎摘下一片花瓣放在手心，隨後點明重點，“而路就在那裡，清晰可見，至於走不走，全看我們的選擇。”
“季榎，如果我們就像現在這樣，一直生活在這裡呢？”
“你是說等到所有人都自然老死？”
“是。”，孟陬點頭。
“這不可能。”，季榎苦笑一聲，提醒道：“你難道沒意識到禁區的毒氣已經擴散了嗎？要不了多久，我們這些沒有麵罩的人就會被毒死，而阿莫斯和他的死侍一定活得比我們久。”
他這番話一點都不假，係統不會給他們一生的時間在這裡慢慢耗，總歸還是有個時間限製的。
等到毒氣覆蓋了所有的區域，這片土地上的人都免不了一死。
其實孟陬心裡清楚得很，隻是她之前覺得時間還早，便抱有一絲幻想。
可現在，她已經徹底醒悟了，“要想成功逃離這裡，就必須按照係統要求的，先人一步殺光這裡所有的人，是嗎？”，
“是，沒有空子可鑽。”，季榎點頭，給予肯定的目光，並問道：“孟陬，如果最後隻剩下你我，你會殺了我嗎？”
孟陬沒想到他會這麼問，一時間有些難以接受，甚至覺得毛骨悚然。
眼前的這個男人似乎有許多秘密深藏在心底，而她對此一無所知。
她望向他，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反問道：“反正我也拚殺不過你，我死後，你能幫我帶句話給爸媽嗎？”
季榎隨即問道：“什麼話？”
其實她要季榎帶什麼話並不要緊，要緊的是他已經默認了孟陬會死。
孟陬看著滿地的花瓣，以及他心虛的眼神，心中已經有了答案。
“沒什麼，我先回去了。”，她後知後覺，直到現在才回味過來季榎的身份並不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