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坐下。”,季榎拉開座椅,將孟陬按在椅子上坐著,右手在她肩上稍稍用力拍了拍。
接著,他轉身靠在餐邊櫃上,兩手抱臂,挑眉道:“我安排在阿莫斯身邊的人,名叫喬伊,說起來你應該對他有些印象。”
“我?”,孟陬眉心一皺,低頭回憶著。
“沒錯,就在馬特失蹤的第二天,他奉命去古堡查訪過。”,季榎歪著頭,注視著她的眼睛再次提醒道。
“是他?”,孟陬經一提醒,就像打開了任督二脈一樣,腦海裡突然閃過一個身影。
那個喬伊,可不就是在阿莫斯的宮殿裡和啟婭翻雲覆雨的死侍嗎?
孟陬嘴角抹過一絲淡淡的笑意,問道:“他和啟婭…”
“是的,他們有過親密關係。”,季榎點點頭,對於喬伊的事如數家珍。
帳篷裡,火盆猝不及防迸出一點火星,險些彈到孟陬的臉上。
季榎見狀又添了兩塊新柴,蓋住了火紅的碳塊,並在火盆上罩了一層鐵籠子。
他的身影忙碌不跌,孟陬的心忽又軟了下來。
想到他身上有傷,又怕他著涼後傷勢惡化,孟陬在桌子底下悄悄腳推了一把,將火盆稍微靠近季榎的身邊。
“怎麼會這樣,阿莫斯的死侍不是忠心耿耿嗎?”,孟陬表麵不動聲色,靠在椅背上好奇問道。
季榎注意到她的小動作,知道她還是在意著自己的。
火盆的溫度還未上升,就已感覺到一陣暖意。
“喬伊是在老索克死後投奔了阿莫斯的。”,季榎耐心向她解釋,“在阿莫斯眼裡,喬伊已經是被蓋了章的死侍,可凡事總有個例外。”
“怎麼個例外法?”
“喬伊的親弟弟在我手裡。”,季榎麵無表情地回答著。
“所以…你拿他弟弟做人質?”
“差不多,但我更願意將這種行為稱作…照顧。”,季榎慢慢垂下胳膊,表情也變得有些難看,說話時還略帶顫音,“喬伊是個很有責任心的哥哥,隻要他積極為我傳遞消息,我就能保證他弟弟安全無虞,反之…”
他沒有把話說完,但話裡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如果喬伊真的背叛了季榎,那麼他弟弟的命就保不住了。
而喬伊正是靠著對弟弟的愛,逼著自己清醒地跟在阿莫斯身邊,儘管他已經被刺上了圖騰,可還是成為了那個“例外”。
孟陬對於季榎的行為嗤之以鼻,“嗬…你和阿莫斯還真是陰險得旗鼓相當。”
季榎沒有反駁,他也知道自己很卑鄙。
這個世界的人都活不長,毒氣的迅速擴散,食物的存儲量減少,隨時可能再次爆發的瘟疫,都在威脅著這片土地上的所有人。
其實死亡隻是早晚的事。
但季榎為了活下去,不惜扣押喬伊的弟弟,強迫他去阿莫斯身邊潛伏。
要知道這件事不比懸崖峭壁之上走鋼絲容易,阿莫斯喜怒無常又多疑,但凡喬伊表露出一點點不忠,都有可能喪命。
喬伊的身體被刺上了圖騰,他本該和所有死侍一樣行屍走肉的活著,每天隻等著聽命做事才對。
可他強大的信念感又時刻與阿莫斯的指令相對抗,就像是有兩個小人在他的腦海裡拔河,一邊是對於阿莫斯機械式的服從,一邊是對於弟弟情感上的關愛。
喬伊每天都在崩潰的邊緣遊走,不斷被拉扯的神經隨時要迸裂,而短暫能拯救他一二的,就是情/欲的歡愉。
隻有沉浸於肉|欲時,他才能暫時性地忘記煩惱。
孟陬之前的判斷有誤,她以為啟婭和好幾個死侍偷情過,可實際上隻有喬伊一個。
因為喬伊和其他死侍不一樣,他是有思想的,有情感的活人,隻有他敢違背阿莫斯的指令,偷偷地跟啟婭在臥室裡“沉淪”。
阿莫斯用戒指控製死侍的這件事,也是喬伊透露給啟婭的。
當然,其實早在很久之前,喬伊就已經把這個秘密彙報給季榎了。
所以孟陬說要畫下阿莫斯的戒指,偷偷複刻一隻的時候,季榎並沒有那麼訝異,他隻是有些擔心孟陬的安慰。
此時,孟陬總算弄清楚了所有事情都來龍去脈,她意識到…季榎和阿莫斯之間真是鬥得不相上下,隻有她像個炮灰一樣懵懵懂懂。
她雙手撐在桌子站了起來,一邊搖頭一邊歎氣,什麼話也不說,就那麼往外走。
季榎見狀,忙跑過去拽住了她,“哎,你去哪兒?”
這一拽,又扯動了傷口。
“我已經向你坦白了一切,再沒有任何隱瞞。孟陬,你可以信任我。”,他雙眼再無從前的狡猾,變得真實又誠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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