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機會不等人。”董禮貌說。
她為這一天,已經等了太久,也準備了太多。
“我這行就像體育競技,拚到最後,都是拚的天賦。因為我練功的時候,彆人也沒擺爛。那我若錯過這個被前輩認可提攜的機會,立馬就有同行踩著我上位。我再想出人頭地,就不知什麼時候能有機遇了。運氣再差點,給我掉到後勤部都有可能。”
她苦練這麼多年,就是為了在戲台上綻放。若是讓她轉到幕後工作,比殺了她還難受。
蔣文明大膽猜了一下:“你是話劇演員?小品、相聲、脫口秀,還是……京韻大鼓?”
金主爸爸的氣質古樸典雅,不用營造氛圍感,就是行走的年輪。
“京劇。”董禮貌糾正道。
隨後吃完最後一塊土豆,不待動手,蔣文明便搶先一步收拾了。
給她抽了張紙巾,又將桌子擦拭乾淨。
“謝謝你,但是我手沒受傷。”她十分不解風情地提醒。
蔣文明直接左耳進右耳出了,一臉驚喜地追問她方才的一錘定音:“真的嗎?那咱倆是同行。”
董禮貌著實沒想到,倒是沒同行相輕,十分和善地主動伸出手,跟他握了握:
“您是在地方京劇院嗎?”
“不是不是,我們這種草台班子,跟你們這樣的國家隊沒法比。我不是搞京劇的,我是唱二人轉的。”蔣文明正欲與她握手,董禮貌便十分不懂禮貌地、將伸到半路的手抽了回去。
蔣文明突然就有點自卑,因為他連地方戲曲院的門檻都夠不著,又怎麼敢高攀國家隊。
他看她,就像凡人仰望星辰。
“不好意思啊,我知道藝術不分高低貴賤,隻是形式不同。但我個人沒辦法接受二人轉裡的黃段子,我感覺太鬨騰了。”董禮貌說。
其實京劇也有一段時間被叫做下九流,是祖師爺們打碎了牙齒和血吞,才將它捧到了國粹的位置。跟中醫、武術、書法、剪紙、瓷器齊名,甚至一度遙遙領先。
蔣文明平靜無波的情緒,突然有幾分激動:“我也沒有說搞笑段子不好的意思,但我是唱正戲的。”
他還想繼續說,但被董禮貌嫌棄的眼神製止住了:“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不管您是做什麼的,都是你的選擇,旁人無權乾涉。您也沒有向陌生人解釋的必要。”
“陌生人?”蔣文明被嫌棄,又見她冷漠疏離,忽然有幾分空落落的。
開口道:“你下個月有演出是嗎?幾號?到時候我買票去看。”
外行不知道那麼多大咖,但對戲曲界金字塔塔尖的角兒,也是耳熟能詳。
蔣文明作為內行,對越劇、豫劇、黃梅戲、梆子……小有名氣的從業者,都有耳聞。
但董禮貌這個名字,他的確一點印象也沒有。
“我才從戲校畢業,經過統招,考進的京劇院。”董禮貌輕描淡寫的幾句,便一笑而過昔日千軍萬馬過獨木橋,在行業翹楚中殺出重圍的過往。
“原本想拜祖師爺徒弟的徒弟為師,一直沒機會。下周的彙報演出,是給院長的,隻有京劇院內部同事觀戲,還送了一些其他院內的同行。不公開,也不對外售票。”
“那我跟你買一張。”一個掉錢眼裡的人,難得出手大方一回。
還是被董禮貌打上了衝動的烙印,不過不衝動還能叫年輕人嗎。她多多少少還有些理解。
腦袋一抽,說:“不用了。戲院給我三張票,回頭我給我媽我姐一人一張,還有一張就給你吧。”
蔣文明意識到了戲票的緊張,連挑大梁的頭牌,也隻得了三張。其他人更是不必說。
感慨道:“大家都說京戲涼了,結果還搶不到票。”
卻也微妙地捕捉到一個信息:“你不用給男朋友一張戲票嗎?”
不過想來她男友若是同行、同單位,那不用她給,也有。
董禮貌對於他打探的隱私,沒引起什麼反感,耿直道:“男友有什麼用?我是不婚不育族。”
蔣文明瞠目結舌:“為什麼長得好看不嫁人啊。”
“哪條法律規定,長得好看就得做誰的妻子、誰的母親。就不能為事業和夢想發光發熱?我很懶,伺候不了男人。我很摳,不願把花在自己身上的錢,拿去養孩子。”董禮貌說。
“你可以找個男友伺候你啊。”
蔣文明想跟她說優質男比渣男多,董禮貌顯然對婚戀毫無興趣。
“我既不想被麻煩,也不想占彆人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