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長那麼大的官,不是也得每天坐班嘛。”金奕言坐在她旁邊,順勢摸了摸頭,安慰道。
又笑笑說:“你怎麼還把老話給改了,男怕嫁錯郎?怕找個渣1啊?”
董禮貌正煩著呢,包括下午的演出排練,也不想參加。
可不參加又不行。
“可是就算身價上億的霸道總裁、跟我一起加班,我也沒法發揚阿Q精神感覺到快樂。他加班了,又不是我就不用加班了。何況,陳院長比我還窮呢。唉。”
“工資條一會兒就下來了,看看銀行卡餘額,就更有動力上班了。”金奕言鼓勵道。
“我上班就是為著賺錢來的,什麼偉大傳承,跟我有什麼關係?我要糊口。”董禮貌知道她是好心,可還是打不起精神來:
“那點錢乍一看是挺多,可也得看看咱們在哪兒生活呀。在帝都買個小蛋糕都要三位數,若是十八線小縣城開這個工資,還能活的不錯。”
金奕言歎了口氣:“咱們是比娛樂圈的明星辛苦,可賺的不如她們零頭,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價值由市場決定,不由個人勞動時間決定。誰讓現在京劇沒落了呢?都說國粹遲早要完。”
董禮貌想了一下,老祖宗留下來的東西是好的,隻是一部屈辱史,讓西方文化打開了中國市場。
看著遍地都是喊麥、rap、嘻哈、R&B、搖滾、說唱、社會搖……她也很鬨心。
不蒸饅頭爭口氣,她努力讓自己支愣起來。
“下半年的對外交流,院裡是安排你出國了嗎?”
“原本名額是給你的,不過你受了處分,我又頂替了林瘦娟團長的位置。院長說,與西方進行文化輸出,派田橙子去。”金奕言說。
董禮貌一口銀牙,咬得咯噔響。真是努力的,不如撿漏的。
“那天出賣你,又幫你說話的人,真是你男朋友嗎?你談了對象,都不跟我們說,藏得挺隱秘啊。我一直想象不到,大美人的男朋友會是什麼樣。沒想到,不是富二代、不是京圈二世祖,是個愣頭青小奶狗。你這麼快就開始躺平享受生活啦?”金奕言八卦心上線,將轉椅拖了過來,一臉好奇地打量著她,詢問道:
“你不是一直喜歡咱們院長嘛?也是,他有老婆。而且他那樣的高嶺之花,咱們院裡哪個演員不喜歡他。彆說女演員,男演員也佩服的五體投地,他真的,我哭死,男女通吃啊。”
董禮貌坐在椅子上,托著腮,陷入沉思。
那天她跟蔣文明說,對陳院長的傾慕隻有利用的成分,想通過美貌變現。這種無恥言論,不知在掩蓋什麼,又騙了誰。
欺騙了對方,還是連自己也一塊蒙蔽了過去。
此刻看著好友兼同事熊熊燃起的八卦之火,依舊照葫蘆畫瓢地說:
“大家都是成年人,早過了耳聽愛情的年齡。男人嘛,隻適合做踏板和墊腳石,用來消遣還行,犯不著動真格。免得傷心傷腎又傷錢。”
“也是。不然像咱們母親那輩人一樣,伺候臥床的婆婆,因為丈夫是兒子照顧不方便,輪到給自己父親端屎端尿的時候,大哥又完美隱形了,說女兒貼心。父母美其名曰,愛都給女兒,結果錢都給兒子。”金奕言跟她臭味相投,所以能尿到一壺去,點了點頭,說:
“女人照顧癱瘓的小叔子,最後得了個好人好事的稱號,有什麼用?人生那麼長,又那麼短,還是要為自己活著,快樂恣意的活著。這麼有意義的人生,還是應該讓男同胞多體驗一下。”
說罷,也有幾分擔心:“逢場作戲也有風險,容易遇見殺豬盤。”
董禮貌倒是有幾分無所謂,大咧咧道:“騙我感情可以,彆騙我錢。因為我這一生可以愛很多人,但是賺不了幾個錢。”
陳量行是她現實之中的偶像,已塌房。
乙女遊戲裡,二次元偶像裡,甚至看一部劇多一個老公,她喜歡的人可多了。有些甚至不是真人,隻是一個劇中角色。
午飯時候,京劇院裡有補貼,花個幾塊錢,就能到餐廳隨便選。
金奕言拖著她,去薅體製內羊毛。
打了兩塊小蛋糕,和幾塊炸雞,與她相對而坐,看她還是清湯寡水,勸道:“偶爾吃吃欺騙餐沒事兒。”
董禮貌味同嚼蠟地吃著蔬菜沙拉,一臉喪氣道:“其實我有時候也想過,乾脆破罐子破摔。找個人嫁了,要麼就胡吃海塞,安心當我的龍套。”
“你可以安心當龍套,但可彆以為嫁人是好出路。單身時,你可以隨意旅遊、健身、追劇。等你結了婚、有了孩子,打遊戲、熬夜、晚上出去擼串都成了奢侈。”金奕言說。
也覺董禮貌有點浮躁,陳院長眼毒,也許對她這次的考驗和栽培,是有必要的。
董禮貌吃著飯,隻覺本錢都沒吃回來。
又陷入新的沉思:“有時候我會想,你說國家養著京劇,是給它續了一口命。還是把它養廢了。如果讓它跟地方戲曲一樣,在市場上自由競爭,會有生命力嗎。”
金奕言想了想,說:“我也不知道。如果祖師爺顯靈,能賜給我們一個百年一遇的人,能像相聲和小品一樣,重新煥發生機。不然……如果沒有保障,光憑為愛發電,這行的從業者會越來越少。”
宇宙的儘頭是考公,如今千軍萬馬過獨木橋,能拿到京劇院的入場券,編製會比傳統文化本身,更吸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