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外的新聞還能傳到國內來?翻牆麼?”陳量行覺得這才是引狼入室。
小家夥還沒看見她的師父,就已經提前預設立場了。
知道她雙標,喜歡的恨不能每天貼貼八百遍,討厭的看一眼都煩。
“不是啊,關鍵是能聽出來。不能就準你一個人有鑒賞能力,我也長了一雙靈敏的耳朵。”董禮貌即將推開那扇門,不知怎地、忽地一陣膽怯。
下意識揪住了陳量行的衣角,藏在他身後。
陳量行不知她還有不好意思的時候,這是去拜師,又不是去相親,有這個必要嗎?
殊不知,若是相親,她還真不當回事。
“你要是沒準備好,咱們今天可以先回去。或者你後悔了,不拜師也行。你有沒有得到主流戲曲界認可,都不影響在我心裡很優秀。更不耽誤我給你升職加薪、福利津貼。”
董禮貌知道她的底氣來自於哪兒了,那就是被陳院長無條件的偏愛著。
勇氣重新附體,露出兩隻梨渦:“怎麼能讓領導的心血竹籃打水一場空呢?我要拜師,我一定要給陳叔叔爭氣。”
陳量行對她這個新稱呼怔了怔,細究卻也沒什麼毛病。
推開那扇門,是周錫久站在庭院中央,朝他盈盈一笑,並未停止吊嗓子。
唱的是《女起解》:“蘇三離了洪洞縣,將身來在大街前。未曾開言我心內慘,過往的君子聽我言。哪一位去往南京轉,與我那三郎把信傳。言說蘇三把命斷,來生變犬馬我當報還。人言洛陽花似錦,偏奴行來不是春。低頭離了洪洞縣境。”
董禮貌抱著花,站在原地,簡直驚呆了。
她的自信都是空穴來風,忽然明白了很多業內前輩說她徒有其表、光有一副好嗓子,但缺乏人物精神和內核。
如今看見周老板跪在那兒,活脫脫就是蘇三本人,哪怕他沒上妝。
直到周錫久唱完,依舊餘音繞梁、三日不絕。
他被小助理扶起來,才伸出手,小助理立馬去拿不遠處的茶水。
董禮貌見狀,這輩子的殷勤勁兒、都用在此刻了。
她抱著花顛顛跑了過去,十分自來熟地交到小助理手上,才準備親自給師父捧了過去。
“不用倒杯裡,你把那茶壺拿來就成。水是晾好的涼白開,不涼不熱。杯子喝著不痛快,我沒那儀式感。”周錫久從董禮貌的手中接過,沒猶豫,他實在是渴得狠了,拿起來便灌了一大口。
不忘招呼陳量行:“有貴客盈門呐,來,量行,快進來。”
外麵還有些冷,周錫久做了個請的手勢,便將過來集會的親朋好友、一並請到了屋裡。
董禮貌這回才後知後覺,不好意思地朝小助理笑了笑,接回花,跟在陳量行身後,眼睛卻是再沒離開過師父,就像向日葵朝向太陽。
進了屋後,陳量行一一跟幾個共同的朋友打過招呼,才被周錫久安排在了紅木椅上坐下。
周錫久沒那麼多規矩,舍棄了主位,坐在距離陳量行不遠的地方,一臉慈愛地看著董禮貌:
“你就是董小姐對吧?”
“是,我是。周先生您太客氣了,您喊我小董就行。”董禮貌紅著臉,努力讓自己看起來鎮定自若,還是按耐不住一陣狂亂的心跳。
走過去,將花遞給了他:“初次見麵,還請餘生多多關照。”
一番話,說的屋裡人都笑了,善意調侃道:
“陳大院長,我現在知道,你院團裡優秀的演員那麼多,你為何獨獨替她操心、鞍前馬後了。”
“是啊。小美女都把話說到這份兒上了,周老板可就彆拿喬了。不然傷了孩子的心。”
“不,我絕沒有逼師父上梁山的意思。”董禮貌那妙語連珠,在此刻都不靈了。
任由腮邊鍍上一層紅暈,磕磕絆絆道:
“當然,我還是希望師父能夠考慮一下我的。師父若不介意多一條小尾巴,我願意伴隨師父左右。師父若是愛好清靜,我一定不打擾師父。師父若是看重名譽,我也會約束自己,謹言慎行,不給師父抹黑。師父若是快意恩仇,我也會仗義執言,不受窩囊氣。”
周錫久笑得時候,還能看見眼角的皺紋。
他與陳量行的年齡不相上下,隻外國的月亮沒那麼圓、終究不如家鄉的水土養人。看起來,倒像是兩代人了。
“以後這花,彆買了,浪費錢。年輕人存不住錢,花錢大手大腳,自己還不夠用。以後給自己花錢,好好愛自己。師父有錢也給你花。我不喜歡侍弄花草,也不愛養魚養鳥,好孩子,咱們在一塊聽聽戲就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