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開庭那日，陳量行幫她請的律師，如約跟她一並坐在了原告席上。

話筒未開，律師最後跟她核實了一遍：“董小姐，您確定跟我說的都是真實的，沒有任何虛假成分嗎？”

律師整理著證據、案件流程，開口最後一遍同她確認道：

“我是你的律師，你要信任我。就算你跟陳先生真有什麼，我也能給你掰過來。你要相信我的專業素養。”

“既然是陳量行找的你，你該不會顧忌他的身份、地位、名聲、體麵，沒問過他，隻來問我吧？我想我們給你的答案，應該是一致的。”董禮貌說。

律師代理過有關名譽權的案子，不下百起，雖年紀輕，但是青年才俊，後生可畏。

遇見過不少這樣的情況，當事人因為麵子，隱瞞了一部分真相。回頭上了法庭這個無形的戰場，被對方拿出人證物證，打了個措手不及。

“雖然是陳先生請的我，但您是我的當事人，所以我隻對您負責。”

董禮貌最煩彆人跟自己彎彎繞繞，也聽出了他話裡的潛台詞。

“也就是我沒羞恥心唄。這種事上，多半是女人吃虧，你還這麼維護陳量行的麵子。我就能不被顧及自尊，隨意盤問麼？”

律師能get到她憤怒的點，無非是同為案件的主人，他卻不願讓陳量行難堪，所以不去詢問。逮著個陌生女郎，使勁盤剝。

“我不覺得我有失禮的地方，但是你有發脾氣的資格。”

律師不知道她是被誰慣壞了的小公主，不過既然受人之托，答應了幫陳先生忙，就不會在關鍵時刻掉鏈子。若沒有陳量行這層關係，給他多少錢，也未必請的動他。

“或者今日你其實可以不必出席，我作為你的代理律師，替你打這個官司就行。”

董禮貌原本也有這個打算，聽罷，從原告席離開，去到觀眾席，坐在了陳量行身旁。

聽見口袋裡手機震動，拿出來看了一眼，就見陳量行一分鐘前，剛發給她一條鏈接。

“離得這麼近，還要搞網戀？”董禮貌偏了偏頭，同他咬耳朵。

“你要慶幸自己生活在現代，不然活在古代，車馬很慢，不能扣字，難不成你還給我寫信？”

看著陳量行正襟危坐的樣子，董禮貌忽然覺得他就是個古代人。

“為了避嫌，我是不是應該坐在彆的地方，或者乾脆不在這。”

她作勢要走，卻被陳量行一把拉住了：“現在大家都看見了，你如果再走，反倒顯得此地無銀三百兩。”

“是嫌我當顯眼包了？那我下回還是找個沒人的地方，再約你。”董禮貌故意挑了挑眉，笑笑說。

“同事之間，坐在一起，本就沒什麼。”陳量行又開始欲蓋彌彰。

董禮貌輕嗤一聲：“你這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隔壁王二不曾偷。捂著自己的耳朵，去偷彆人的鈴鐺。”

隨即低頭，點開他不久前發給自己的鏈接。

是帶著公章和官印的一個文//化部的聲明，與之前說處理結果不公布的傲慢態度、幾乎判若兩人。

先是詳細的公布了一下調查結果：【接到實名舉報，我們高度重視，對陳院長停職調查。走訪了京劇院工作人員，他生活的小區居民。同時對他的手機等通訊設備，進行三年之內的一一排查，以及二十小時監控。現調查結果如下，陳院長與下屬董女士是同事關係。網上謠傳的二人同居，是陳院長租了董女士旁邊的房子。二人在同一個小區，並非同居。】

這一段剛發，底下的評論就炸了鍋：

【不是，這算人身□□了吧？都什麼年代了，還翻閱彆人隱私，感覺好恐怖啊！我臨死前，一定要讓兄弟把我下載的小電影都刪除。冒昧問一句，如果陳某舉報他妻子，是不是也能把他妻子的底褲扒乾淨？社恐人士表示非常恐懼。】

【之前不是說不回應嗎？所以就是，陳老爺如果真有問題，則不回應，內部處理；而他沒問題，就大張旗鼓的回應，我的理解沒錯吧？真就一個靈活回應呢。】

【婚姻果然是行凶的保護傘。前有男的把老婆打的腦震蕩，不用承擔法律責任。現有陳院長老婆章口就來，陳院長就得為此停職。以後誰還敢結婚？而且聽說，就是因為陳院長想離婚，他老婆才搞他的！而且，還離不了。離不了啊，兄弟姐妹們，傻子才結婚。】

這句話董禮貌十分認同，伏在他耳邊，囁喏了句：“以前覺得網友隻會跟風，人雲亦雲，網爆彆人很可惡。現在發現，他們有時候很有才。這條就說的很對。比如我坐在這裡，可以起訴陳太太侵犯我名譽權，而你作為她的丈夫，隻能啞巴吃黃連。婚姻就是個比狠的地方，看誰心更臟。”

眼睛還是盯著手機屏幕，繼續往後看了兩頁，發布的公告第二段，繼續具體清晰地公布著：

【對於餘女士所說的違法亂紀、貪汙受賄，我們凍結了陳院長的所有財產，對於來往轉賬記錄，一一進行排查。調查結果如下，陳院長在職三十幾年，嚴以律己，寬以待人。從未拿過公家的一分一毫，且常常自掏腰包補貼年老多病同事。恪守清貧，發揚孺子牛精神。兢兢業業，常常帶病堅持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