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禮貌冷笑了一聲,隨即轉為無奈苦笑:
“是我沒用,所以不能站在你身邊。如果我能扛住高壓,接受你的栽培,今日新舊交替,我坐到這個位置上,是不是就不用看著你站在我的對立麵了?”
那樣的生活,想想都美滋滋。
白天她去上班,晚上回家跟他一起看雲看天看月亮看星星,工作時不懂的事,還可以請教他這個有謀略有城府有閱曆有頭腦的老江湖。
可惜沒有如果,人生沒有後悔藥。
即便時間能倒流,他重新給她一次選擇的機會,她也不會接任。
她自詡是個沒什麼道德的人,可也不能不負責任到這種程度。
就為了跟他多點交集,不自量力地坐到那個位置上。
今日就算擠兌走了吳奕嵐,明日還會發現他的人脈圈子裡,還有其他紅顏知己。
凡事都有兩麵性,她不能一邊享受他的人脈廣,讓她白撿了一個好師父。一麵又希望他跟他的世故割席,關鍵時刻繼續為自己服務。
“小董,你給吳院長道個歉,這個事就算過去了,以後好好工作。”陳量行倒了兩杯茶,準備以茶代酒,江湖一笑泯恩仇。
他想,就算兩個人八字不合,其實院長很忙,演員演出很多,兩個人碰見的機會很少。點個頭,過得去就行了。
“你這樣的性子,在院團是最合適的,走上社會得吃多少虧。而且你熱愛京劇,不是你選擇了戲曲,是戲曲選擇了你。你曾經那個為夢想發光發熱的勁頭呢。”
他這是什麼意思,赤裸裸的威脅嗎。
董禮貌端起那杯茶,沒有喝,隻說:“我已經提交辭呈了,如果你的話,在她那裡還有一點份量。就讓她批準了。”
說罷,將杯子砸在地上,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留下兩個人,短暫的失神後,吳奕嵐火冒三丈起身:“你看看她!什麼東西?在我辦公室拍我桌子,在你飯桌摔杯子。我早說過,就是你把她慣壞了。”
“所以你衝我來,我早就說過。”陳量行突然就舍不得了,想到自己方才為了調和,一直幫著吳奕嵐說話,好像這樣就能平息風波。
卻忘了禮寶的性子,越打壓、她越叛逆。她吃軟不吃硬,順毛摩挲,她自己就能想通。
“她脾氣不好,沒見得你脾氣就好。她話多,你話更多。你也少說兩句吧。我以前不知道,你官僚主義,怎麼這麼重。”
“你為了她真是是非不分了。我還不是替你打抱不平?她把你家攪和散了,害的嫂子去坐牢。你還這麼護著你,難不成——”吳奕嵐憑白受了他誣蔑,委屈多過憤怒,很難不往那個桃色新聞去想。
“我知道你要說什麼。我跟她是清白的,目前。但以後的事怎麼樣,誰都料不到。我保證不了任何事,我隻想對她的影響降到最小。”陳量行還在試圖跟她講道理:“奕嵐你這樣想,如果你拜托我照顧你的侄子、侄女,且你一直說,晚輩對你很好。可我就當睜眼瞎,默認他們對你大呼小叫、就是不好。所以暗中給他們使絆子,你會高興嗎?我是在幫你嗎?”
陳量行不覺得這麼大歲數的人了,還需要自己跟她講道理。可為了小不點,還得在這浪費口舌,恩威並施:
“如果你沒法勝任這份工作,我帶病堅持也不是不行。或者你並不唯一合適的人選。”
吳奕嵐是個有野心的女人,她從底層一路爬上來,好不容易青雲直上,自然不願意把這個機會拱手讓人。
她承認,陳量行的威脅起作用了。
“你這腰疼的毛病動不動就犯,彆逞能了。我如果真想針對她,就早批了她的辭呈,讓她沒有退路。我給你保證,我就算對她不偏愛,也絕不給她穿小鞋。”
吳奕嵐已經試探出來,董禮貌在他眼裡的位置。
不敢再進一步踩著他的底線,甚至有幾分懊悔,這次走馬上任的第一槍,開得並不好。甚至可以說是走了一步臭棋。
早知道把這座惹不起的大佛,供起來不就得了?甚至她現在就是這麼想的,惹不起躲得起。以後少給董禮貌安排工作,或者不給她安排工作,把她當透明人,但工資、津貼可以讓她照常領。
為了表決心,說道:“老陳,你看我表現吧,我給你立個軍令狀。既然是田橙子攛掇的你倆離婚,她這種心術不正的人,沒辦法繼續勝任帝都京劇院的工作。我準備正常工作調動,把她掉到偏遠山區的京劇院去。讓她在那裡紮根,好好為基層百姓群眾服務。”
陳量行沉默,但對董禮貌還是有萬千擔心和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