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禮貌才像一個打了勝仗的將軍,突然兩眼一抹黑、兵敗到西涼。
她想發飆,可實在沒理由,因陳量行從來沒承諾過,這是一個兩人飯局。
她在心底嘲笑自己,著實想太多,陳量行那樣注重影響的人,怎會以已婚的身份,做與女士單獨吃飯這樣出格的事。
哪怕那個女士是自己,是自己又怎麼了?她從來沒有什麼特彆之處。
哪怕是她主動要求的,也會被他拒絕。她在他那兒碰一鼻子灰的時候,還少嗎。
她才沒那麼賤,她的驕傲不允許她對他搖尾乞憐。
董禮貌原本想一走了之,忽然不著急了。
賭氣直接做到了主位,大咧咧拿起菜單。
吳奕嵐一言不發,但眼神卻沒停過,始終在跟陳量行交流,仿佛在說:
‘你看見了,我沒撒謊,她當著你的麵都是這個死樣子。在我麵前有多囂張,你應該能想象的到。’
陳量行坐在兩個人中間,輕咳了一聲,提醒道:
“小董,不要這樣沒禮貌。見到前輩要問好。”
董禮貌勉為其難地、將目光從菜單上挪開,覷了一眼院長大人,卻並沒有聽話、同她問候。
隻說:“又開始一身爹味兒,你是我什麼人,我為什麼要聽你說教?要想讓我聽話也行啊,先給我一個身份。”
陳量行本就是為了她著想,才攢了這個飯局,不然在家調養身體不好麼?還要整日跟著她勞心勞力、擔心著急。
哪知她還不領情,板著臉孔,問了句:
“我管不了你,要不我讓你師父來管你。問問他,遇見行業內前輩,要不要打招呼。”
陳量行打蛇打七寸,招不在新管用就行,董禮貌果然放下菜單。
可還是不服氣:“我可以尊重前輩,可問題是,她是前輩嗎?一個外行人,就因為接受了你的舉薦,現在空降過來瞎指揮。”
“奕嵐雖然不是科班出身,沒有在戲台演出經驗,但在地方京劇院擔任院長,已經有十幾年工作經驗了。也許她不會唱戲,但有資曆、有成績,在任期間,也讓地方京劇院演員收入翻倍,還拿到許多獎項。她比我強。你有什麼不服氣的?”陳量行本想訓斥她,可說著說著,自己就先心軟了。
並不是他多牛,才得禮寶欽佩。
而是隻要是他,就足夠讓她傾慕。
“聞道有先後,術業有專攻。因為彆人不會唱戲,就得你輕慢嗎?你什麼時候這樣不可一世、目中無人了。那修空調的、廚子、司機……也不會唱戲,甚至聽不懂,在你眼裡也一文不值麼?”
“擅長什麼,就在自己的領域待著。廚子會炒菜,但不會去大學裡教高等數學吧?”董禮貌聽見他振振有詞,又是訓斥的話。
心底堵得慌,既憤怒又委屈。
“果然,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倆倒是臭味相投,之前你讓我坐冷板凳,說要磨礪我性情,打著為我身體健康著想的旗號。現在吳院長新官上任三把火,第一把就來燒我,把機會都給彆人,來整治我。隻是這次,連個理由都懶得找了。”
“我有演員演出調動的權力,還輪不到你來教我做事。而且你摸著良心說,我有取消你演出資格嗎?”吳奕嵐隻要一想到、她跟自己拍桌子,便氣不打一處來。
她從前在地方乾工作的時候,還沒遇見過這樣的刺頭。大家敬重她,也愛護她。偏偏到了帝都,水土不服。
“我如果故意整治你,有一萬個法子,但我不會這樣做。暫且不說我跟老陳這層關係,我的人品也不允許自己濫用私權、公報私仇。可是我想問問你,憑什麼新編戲、京劇大賽、地方台演出,讓你包圓了,隨便你挑,彆人隻能撿你剩下的?你是什麼尊貴的小公主?要當公主,回你家當去!就是你遇見的都是好人,院團內給你慣的臭毛病!換個私企小老板試試,分分鐘讓你體會一下資本家的無情。”
“是啊。小董,奕嵐說得沒錯,大家都是同事,總要均衡,不能什麼都可著你。京劇院不是你家開的,就算你是老板,你也會跟同事一起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吧。”陳量行在一旁附和道。
他努力想跟吳奕嵐證明,董禮貌隻是任性了一點,但本性不壞。
隻是在董禮貌那裡接收到的信息,就是她的神明,現在跟彆人站在一起了。
“稱呼她就是親昵的奕嵐,叫我就是嗬斥小輩那樣貶損的小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