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昀提著兩袋子東西,腦海裡還想著剛剛發生的事。
伍雲沒好氣的語氣裡滿是疲憊。
他哥對著周子涵說:”你很喜歡撩人是嗎?”
周子涵的笑慢慢淡去:“你從來都不願意相信我。”
他也終於知道那點不對勁來自於哪裡了。
那是藏不住的愛戀。
伍雲是他鄰居家的小孩,現在在這個城市的一個大學讀大四,當時他們認識的時候伍雲高三,而他還在讀初二。
偶爾,他路過那些明媚的下午湊在一堆的那些愛八卦的大媽不經意間說的,那樓上誰誰家剛轉來成績很好,不知道怎麼就轉來過來……
他也一直不明白伍雲媽媽為什麼要幫伍雲轉到這個城市來,明明伍雲隻有一個學期就要高考了。
他其實也不是特彆好奇,他當時其實對很多東西都不感興趣,當時他也隻是單純不理解這種做法而已而已。
他以為伍雲他媽是一個冷漠不關心自己的親生骨肉的人。
直到一個夜晚,他才知道世界上更多的是關心孩子的母親,和他的母親一樣。
他當時也不是什麼十好少年,晚上在網吧熬了一會實在受不了了,回家睡覺,然後就看見伍雲站在兩個樓層交接的樓梯口,背靠著牆,手裡還拿著一根煙。
是湯昀再熟悉不過的猩紅。
偏弱的冷白的燈光下,伍雲擼起袖子的手臂上麵布滿了陳年老疤,也有早已慢慢淡去的痕跡,但冷光下那些醜惡的疤痕實在是奪目得很,一條條交錯攀附在伍雲手上,像一條條盤旋的蜈蚣。
而伍雲的手上不僅有老疤,還有一條條橫貫手臂的新傷痕,紅潤的血順著手臂一滴一滴滴了下來。
湯昀當時和伍雲不熟,為數不多的交集隻是偶爾在樓梯間兩個人不經意的對視罷了。他站在從樓梯口灑下的月光下,在看到伍雲的傷口卻站住了一下,冷淡地看了一眼比自己大五歲的伍雲,回到房間打開了屋裡蒙灰已久的醫療箱。
伍雲估計也沒想到一個毛還沒長齊的小崽子看到他手上的傷口還敢回來,眉毛都皺在一起。
走廊裡的燈也滅了,陰影裡他的表情不明,但還是接過了湯昀手裡的醫療箱。
借著月光,湯昀總算看清了伍雲的臉。他輕微近視,但他平時一般都不戴眼鏡,自己也比較注意,所以度數增得很慢。因為戴眼鏡太不方便了,他不喜歡,所以眼鏡都放在學校。
“你還有煙嗎?”這是湯昀開口之後的第一句話。
雖然他之前和他同學混的時候看見那些混社會的小崽子沒人手裡一根煙,但他還沒抽過,有些好奇。
伍雲更沒想到會有小屁孩來找他要煙,薄唇輕啟:“沒有。”
湯昀眉毛一挑,他頭一次見這麼睜眼說瞎的人。
伍雲突然覺得褲夾一輕,就看見湯昀手指裡夾了一包煙。
“謝謝了。”湯昀沒再找伍雲借火 ,手裡抓著一個打火機,黃色火苗立馬竄了出來,很快就點煙就被點燃了。
白色的煙雲繚繞,湯昀看了半天夾在手裡的煙,才猶豫著吸了一口煙頭。
“咳咳,咳……咳……”湯昀真的懷疑這玩意他們這些人怎麼吸進去的。
伍雲冷淡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個笑容,他嘴角扯了一下:“小屁孩,煙這東西你還是不碰比較合適。”
湯昀把手裡的煙掐滅在台上,沒說話,隻是重新把那盒中華煙給塞了回去,然後幫伍雲拿出了繃帶和消毒的碘酒。
紫紅色的碘酒擦在皮膚上,伍雲不住抽了口氣。湯昀動作熟練地綁好繃帶,伍雲都覺得應該湯昀這麼熟練的動作可能是因為這個小子平時受傷次數多到了一個上限。
雖然湯昀的外表看起來挺乖,但眼神裡的冷淡卻蓋不住,眼角的笑意不達眼底。
“你明天不上學?還不去睡覺?”伍雲看見湯昀把醫療箱拿回去又出來了,神色有些懶。
湯昀忍不住朝伍雲翻了個白眼:“你睡了?”
他在網吧才熬到十二點多,現在也才一點多,離他平時睡覺還差幾個小時。
“我們學校這幾天調休,放假到明天下午。”伍雲又點了根煙。
“煙抽多了殺精,你少抽點。”湯昀不太喜歡聞二手煙,皺起的眉毛就沒散開過,有過這次經曆,以後他可能都不會再碰這玩意了。
苦死人。
伍雲笑了一下,什麼時候小屁孩都能管到他頭上了:“你從哪聽說的?”
湯昀:“班主任。”
伍雲:“準確來說是精子甲基化。”
湯昀聽到這個莫名其妙的名詞滿臉應該都寫著無語幾個字。
行,你高三,你牛逼。
雲慢慢籠罩了月,月光慢慢隱逸進雲層。
煙圈緩緩被傾吐出,伍雲的臉在陰影裡看不出表情,語調緩慢,不容置疑:“去睡覺,熬夜對小孩子身體不好。”
湯昀又一次聽到小孩這個詞,炸了,他那時候情感很強烈,也愛憎分明,除了在某些方麵,他把所有感情表現得淋漓儘致:“誰是小孩了,你熬夜就對身體好了!彆這麼叫我。”
伍雲最開始也不知道湯昀為什麼不怎麼喜歡這個稱呼,熟了之後才知道的。
因為曾經那個會很親昵溫柔地叫湯昀“小孩”的人,如今已經叫不出口了。
但是那個時候的伍雲也並沒有和小屁孩計較的打算。
伍雲這次直接笑出了聲,輕靈的笑聲在漆黑的夜裡卻不顯恐怖:“我去年的今天就已經成年了。”
“行行行,你成年了真了不起。”湯昀沒好氣地說,人已經想走了。
伍雲真的很好奇,一個小屁孩,說話為什麼這麼出人意料呢。
這麼晚才回,能隨意進房,家裡顯然沒有人,看起來乖的臉和實際性格又不符合。
“你今年讀小學幾年級?”
湯昀:……
“難不成初中了?”
湯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