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最後阿姨挑中了她 。
阿姨找她來交接的時候也是夏天。
那是夏天的尾聲。
蟬鳴起起伏伏卻一直像是拖著調子,聲音不再枯燥,而是帶著些微弱脆弱。
這預示它們生命的終結,而它們在生命最燦爛的最後幾天,希望能找到配偶,也留下自己存在過的證明。
安淳簽好所有的交接合同,然後她抬頭看見了一個男生。
男生什麼也沒拿,表情溫柔,他的目光也是溫柔的,裡麵卻似乎有些什麼很沉重的東西。
阿姨一看見男生就笑了,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眼鏡,然後很自然地把花店放著一支一支花朵的花架上吧所有白梗結都動作溫柔又迅速地包了起來。
阿姨之前已經說好了,這些店子裡剩下的植物盆栽除了極個彆老人說要帶走的,都會被留給安淳。
“奶奶要走了,送你最後的禮物,不收錢。”阿姨把白梗結遞出去,錯開少年遞過來的錢,嗔怪地看著少年,“如果方便的話,也要常來問候奶奶啊。”
少年接過白梗結,笑得溫柔,卻不難看出眼裡的悲傷:“如果奶奶不換電話號碼的話,我一定都準時準點問候。”
安淳知道阿姨之前的故事,知道阿姨的兒子準備出國,好說歹說靠著孫子外甥女把阿姨勸離這個城市。
她那天記憶裡最深刻的是,男生把花店角落裡的一盆雛菊搬了出來,放在阿姨兒子叫的車上,彎著眼笑:“奶奶,我偷偷塞在這裡的,本來想偷偷摸摸寄養一會,你帶走幫我養好不好?”
一同記住的還有男生在目送阿姨遠去後,眼睛裡的懷念 。
此後安淳隔一段時間總能看見男生,而現在男生已經又比之前高了,和她記憶裡還沒張開的男生不大一樣,已經是一個挺拔的少年了。
又有客人來,打斷安淳的思緒,她回過神,開始了她的下一次包紮花束的工作。
另一邊,湯昀踏著樓梯往熟悉的房間裡走。
醫院的住院樓人來人往燈火通明,十一點多的住院部怎麼可能安靜,四處都是消毒水刺鼻的味道。
湯昀本來早就該習慣,可還是抑製不住得覺得難受。
他從樓梯出來,在一扇門麵前停住了腳步。
他的手輕輕搭在門上。
身後有匆忙的腳步聲和呼喚醫生的急忙喊叫,嘈雜又安靜,矛盾又自然。
湯昀手指蜷縮,還是推開了門。
門裡沒有開燈,很安靜,黑洞洞的一片。
他走了進來,又輕掩門扉。
門外所有的嘈雜的無關的聲音都被屏蔽掉了。
他沒有開燈,隻是拉開窗簾。
這棟住院樓麵對街道,街道上旁大樓不免都有些五顏六色的燈光牌,街道上也滿是絢爛的霓虹燈光。
但那些都離這間安靜的房屋太過於遙遠,此時此刻,隻有月光淌了進來,灑了滿地。
月光如銀,也落在了屋裡床上的被子上 。
照出一點表情溫柔安寧的臉的輪廓。
湯昀借著月光把白梗結插在床頭的花瓶裡,然後抽了把椅子在床邊坐下,靜靜地看著床上安詳地躺著的人 。
他拿出手機看了一下時間。
剛剛進花店的時候他忽略了手機的振動,現在他又看見了班群裡密密麻麻擠著的消息 。
班裡那一群人竟然已經開始約著下一次誰要留宿,而誰又可以準備去那家店子弄夜宵來吃。
他們這一群通校生自主到教室自習的時間不一樣,剛好可以幫這堆住校生帶點不同時間段的小吃。
在譚歲的口裡分為下午茶點心晚飯和夜宵。
湯昀隨便滑了一下還是看不見底。
這群人也都是夜貓子,比他之前在的那個班的班群要熱鬨的多。
群裡活躍的不隻幾個人,感覺都可以炸天了,要不是昵稱後麵跟了備注,他都不知道原來班上有些人是這麼開放的。
湯昀沒有滑多久,他熄滅了屏幕又摁亮。
頁麵上是時間。
他又靜坐了一會,才低下頭。
手機頁麵上的阿拉伯數字從十一點五十九分跳到了零點整。
湯昀開了口:“媽媽,今天是我的生日。”
湯昀頓了一下。
“我已經有三年沒有聽見你說的生日快樂了。媽媽,我很想你。”
“我還是很想吃你給我做的生日蛋糕,比去年還想。”
“你什麼時候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