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月之地 (1 / 2)

璃月港的盛夏一向愁人,裹挾著熱量與水汽的風從海洋吹向陸地,來了就不走,整個港口就像被裹在潮濕氣團裡那樣又悶又熱透不過氣。

白日太陽毒辣得很,日落後熱烘烘的空氣撲麵而來,人就跟躺上須彌燒烤架的清泉豬差不多,隻等酥爛熟透便可撒滿香辛料端上桌。

唯有夜深才有些涼意若有似無浮動。

明鴻小哥半年前過了千岩軍的審核,家裡托人運作一番,如今隻在螭虎岩到緋雲坡一帶來往巡邏。因為是新來的,又走了點路子,為了能在同袍們麵前抬頭做人每隔幾日少不得擔待擔待值個大夜班。

製式盔甲和長槍頗有點分量,也就夜間還好得些涼風,巡邏一事才不至於太過難忍。

夜已深了,路兩旁的店家彆說打烊,十之八九早早吹燈拔蠟歇下。隻有一二微光尚存,映著天上朗月如同星子般忽明忽暗,直將螭虎岩中間那條石板小道襯得仿佛人間銀河。

走過岩上茶室三兩步就是鶯兒姑娘打理的春香窯。窯裡出的瓷器品質究竟如何明鴻不大懂,小夥子隻想著明天再和掌櫃姑娘搭話時能不能不臉紅。

鶯兒姑娘真的是那種,她就是那種,非常非常特彆的女孩,據說幾年前那位拯救了璃月港的金發大英雄也招架不住。

“唉……”

滿腹心事無處可訴,年輕人惆悵的看了眼春香窯的大門,眼風一掃,詫異的又轉了回去。

春香窯隔壁的鋪子……什麼時候租出去了?

在他從小到大的記憶裡,這地方少說也有二十年無人問津。然而就在這個月朗星稀的晚上,緊閉的木門敞開著,好似張大嘴等著獵物傻乎乎撞進去的凶獸。

作為一個剛成年沒多久膽子也不甚大的年輕人,明鴻一度極想扭頭跑掉。但千岩軍的皮這會兒還穿在身上呢,維護一方平安是職責所在,於是他梗著脖子咽著口水慢慢向黑洞洞的門口走去。

“有人嗎?誰在哪兒呢?我看見你了!”

要是一般小偷聽見這三句就該逃跑,然那間鋪子裡卻沒有任何動靜。

不,也不能說完全沒有動靜,屋子裡頭仿佛傳來輕輕淺淺的衣物摩挲聲……

沙沙,沙沙,沙沙

越是細微的聲音越反襯得四周寂靜,明鴻隻覺胸口一悶,眼前也跟著變模糊——

——不行啊,在螭虎岩被嚇昏過去的千岩軍,那將是從石門到層岩巨淵,從翹英莊到孤雲閣都難得一聞的大笑話!

要留清白在人間!

越這麼想越緊張,越緊張越喘不過氣,越喘不過氣眼前就越黑……

一陣裹著淡淡藥香的風拂過,背後被人摸了兩把,手指點過的地方無端生出一股熱氣,來者帶著揶揄打趣這差點將臉紅爆的年輕人。

“哎呀小哥,可是夜風寒涼,吹得你背著氣了?”

說話人語氣懶洋洋的,仿佛故意壞心逗弄小兒般尾音裡還帶著笑意,“更深露重,當心腳下,磕頭討壓歲紅包的事兒還是放在年節下再忖思吧。”

明鴻這才喘勻氣,待他順著衣領上的力道抬起頭,看到的卻是張雪膚花貌豔若桃李盛放的臉。

完了,心跳又不受控製了。

雪白雪白的白色長發啊!這可是對璃月特攻發色,哪怕往生堂那位特彆博學特彆沉穩的客卿鐘離先生走過路過怕是也會多看上兩眼呢。

“你這後生,年紀輕輕怎地這兒也不舒坦那兒也不舒坦?”

背上又被人拍了兩下,明鴻瞬間冷靜,心跳恢複正常,整個人都順溜了。

“抱,抱歉!”他扶著長槍站好,攬著他救急的人立刻鬆開手退了兩步,青年這才扭頭看清她的樣貌。

比起旁的璃月女子,這位身穿深綠灑金長裙,外頭罩著輕飄飄一件淺米色紗衣,胸前掛著塊垂穗瓔珞,像極了古畫上的仕女。她身形婀娜曲線玲瓏,側攬長發挑起眼角笑著看人,隻是對上視線,年輕人就又覺得呼吸有些急促。

她固然身量窈窕,神色慵慵,看過去卻又不會讓人橫生邪念,隻覺一股勃勃生機撲麵而來,打從心底油然生出股親近之意。就好比人見到水草豐茂的良田,或是遠遠發現一株拔地而起的繁茂花樹,都要忍不住走近過去貼著。

“千,千岩牢固,重嶂不移!”

明鴻好容易才想起職責,忙忙挺胸抬頭朝地麵搗了下長槍:“多謝,請問您是新搬來璃月港的居民嗎?”

璃月之地兼容並包,從不排斥其他國家的子民前來尋求一地庇福。就像當年岩王帝君廣納各路仙眾結為好友那般,如今的璃月人性格也多大方好客。

“嗯嗯,本是幾年前就打算搬來呢,可惜那會兒港口突然傳出不大穩當的消息,我這種小地方沒什麼見識的人怕得不行,隻得停下步子觀望一二,誰知這一觀望就是數年。”

女人語速很慢,聲音卻極好聽,仿佛金玉相擊一般,清棱棱透著軟脆。就像一枚沁得正到妙處的青梅,初咬一口極有韌性,真正咬下去“嚓嚓”便破開果肉直抵梅核。

但她說得話,卻不是璃月人愛聽的。

“唉,一晃眼,岩王爺他老人家逝去都已經這麼多年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