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岩軍小哥傷心沮喪得仿佛聽人提起自己亡故的祖父一樣,眼圈兒說紅就紅,把女人給創得眼角直抽。
岩之魔神大限已至渡劫失敗雷劫加身白日仙逝……這話她沒法接。
可以的可以的,你們腦補得開心就好,想來摩拉克斯不會計較。
眼瞅麵前這小年輕哀哀切切絮叨個沒完,她著實有些遭不住,心不在焉隨聲附和:“是啊,沒錯,你說得對,我也這麼想。”
得以一吐憂鬱之情,明鴻從岩王帝君薨逝開始一直說到今早出門上班被門口趴著的大黑貓嚇了一跳,連同往日藏著不敢說的牢騷也碎碎念出來——
“我也不想的,但我七舅姥爺家的表哥就是在總務司做事,總不能我進了千岩軍就叫我表哥回家蹲著吧?所謂打招呼也隻是表哥怕我不懂規矩惹麻煩,這才請托前輩們費心教導一二,現在不是一樣做事一樣巡邏。我一沒少排班二沒偷懶耍滑,憑什麼每次都要被人在背後講小話!”
可見他這是平日憋狠了,能說不能說,該說不該說,儘數一瀉千裡一吐為快。
女人帶著笑意靜靜聽了許久,如同孕著群星的深藍色眸子逐漸無光。
這孩子怎麼這樣能說……不會覺得嘴巴乾麼?
“我真的不知道哪裡做得不對,哪怕有人直接告訴我呢?甚至沒有願意與我搭班值夜的同袍,我是不是應該退出千岩軍……”
明鴻沮喪的結束抱怨,頭頂傳來輕柔癢意。
麵前女子收回拈發尾的手,眼底儘是玩味笑意。
“啊……我要是勸你彆太在意其他人的議論,多少有些站著說話不腰疼的虛偽。那麼,你想怎樣呢?”
是啊,我想怎樣?
“是希望被同袍們哄個毛孩子樣的哄著慣著,還是想要有個更高權威出現去懲處那些讓你不喜歡的人?”
年輕的千岩軍結巴了。
“不,不是那樣。”
哪裡有人隨隨便便就滿心惡意呢,明鴻啞了一會兒,喏喏道:“我隻是,我隻是想成為一個名副其實的千岩軍戰士。巡邏也好,掏水溝也好,找貓也好,我可以做,分內之事,都沒關係的。但我希望周圍的人不要因表哥的緣故就認為我是個走後門鑽空子吃不了苦的二世祖。”
能這樣想,不就已經是個合格大半的戰士了嗎。
女人眼底的揶揄變成融融軟光,她露出“老懷大慰”的微笑點頭:“好孩子,好孩子,你真是個好孩子。”
被一個年輕貌美渾身上下洋溢著豐沛生命力的大姐姐這般誇讚,明鴻美滋滋的同時察覺出一絲違和——他在家裡幫奶奶燒晚飯時老人家的眼神就這麼慈祥溫和。
嗯……有點怪,但又說不清哪裡怪,拐回頭想想還是覺得怪。
這人年輕的形貌與表露出來的談吐大相徑庭,不得不防!
明鴻彆扭了一下,暫且將疑惑壓在心底。
主要是這三更半夜的查什麼都不方便,不如等明日天亮問問左鄰右舍。若有不妥……便是真有不妥也不能先入為主把人往壞處想,總要人證物證俱全才好斷善惡。
這會兒他才反應過來,都半天了她也沒有吐露一分關於自己的消息,倒是把他這個巡夜千岩軍的底細摸得一清二楚。
所以,究竟是什麼偏遠小地方才能養出如此氣度的人?
他想起方才女人應了乃是新近搬來,嘴邊不由多添幾句:“明天下午也是我當值,您要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到時喊一聲就是,我叫明鴻。”
“那就有勞小哥。”
她換了個站姿,飄也似的轉身往鋪子裡走:“不過想來我這小茶館不會有什麼忙,該收拾的早已收拾妥當。要不,勞煩得空帶意中人來捧個場?給你打折。”
明鴻的視線跟著她往上移,就看到房簷下一塊亮漆招牌上刀斬斧鑿般鑿著兩個大字——長樂。
名字還挺接地氣。
沒能問到大姐姐芳名,年輕人心有不甘。心下急轉著回憶前輩交代過的套話法門,不等他再張嘴,路儘頭卻見一人長身玉立背著手緩緩走來。
“原來是你回來了啊,朱櫻。”
來者一雙黃金般的眸子不怒自威,丹霞色長發被夜風吹起兩撮呆毛。
明鴻瞪大眼睛來回不停的往這兩位身上瞄,張了一半的嘴越撐越大。
這不是,這不就是往生堂的客卿先生麼?
夜深人靜,孤男寡女,花(?)前月下,千岩軍小哥經曆了出生以來最激烈的一場頭腦風暴。
咱就是說,果然璃月人均白毛控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