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月之地 (2 / 2)

“呀,這位姐姐安好,恍惚不曾在螭虎岩見過您?”

一把嗓子甜的,就和她家上好的甜白瓷一般。

明眸善睞的少女誰不喜歡看呐,朱櫻攬攬衣袖,衝她笑眯眼睛:“過來喝茶麼,我親手給你調。”

當然這隻是客氣的意思一下,鶯兒自己還有鋪子要打理,如何有空這會兒就跑去旁人屋裡耍。

得了鄰裡好意,她忙不迭點頭應下:“多謝姐姐相邀,等晚間打烊了再聚,也好叫我準備些見麵禮。”

一時間這螭虎岩的側街上暗香浮動笑語盈盈,好幾位其他茶室的茶客伸頭出來看看,又縮回去與跑堂的打趣。

“這側街上可是開了家來搶生意的新茶館呢,叫你老板給咱們多上碟乾豆腐絲留一留客哦,哈哈哈哈哈哈!”

跑堂的隻是抿嘴跟著笑,多一句話也沒有——昨兒天快亮那會兒上麵突然發話警告大家彆為著蠅頭小利招惹長樂茶館,誰知道這位背後站著誰?

說不定人就是七星之一呢。

新開的鋪子,總有走過的二三路人好奇探看。見裡麵布置的還挺得趣兒,不多時便有人呼朋喚友前來湊熱鬨。

老板朱櫻窩在櫃台後麵,滿心想著總要雇個手腳乾淨麻利的夥計住在店裡看顧。她是懶怠搬東西跑堂收錢的,有那功夫寧可歇著,多給人發些摩拉就是了。

大約十一點前後,站在門口招攬生意的鶯兒姑娘遠遠就望見往生堂的客卿先生手裡拎著包點心樣的物什往螭虎岩側街來。胡堂主在他身旁邊走邊蹦躂,嘴裡時不時冒出“火骰子有六個”之類詩不詩曲不曲的句子,間或偶爾問上三兩聲好不好妙不妙。

依鐘離先生的臉色看,或許是極高極妙的。

待這二人走近,一轉彎就進了長樂茶館。

“哇塞!這!這這這!這麼漂亮的大姐姐,我說老鐘客卿,你也太不夠意思了,怎麼不早點請大姐姐去堂裡小坐呢?”

活潑少女背著手在小館裡轉了一圈,後院幾竿斜竹疏疏落落,借著日頭照在窗欞上,好似整間茶館都僻在竹林中一般。

“不是鐘客卿,是鐘離。”

男人走在後麵無可奈何的搖頭,順手將點心放在老板麵前充作賀禮:“開業大吉。”

榮升老板行列的朱櫻懶洋洋靠在櫃台後麵,指著堂中一排大桶道:“承小妹妹謬讚,今兒開張,你即是來捧場的,隻管隨便喝。簽子水牌都在上頭掛著,想喝什麼自己舀。”

被人故意當成空氣的鐘離往那兒看了一眼,頓時了然。

桶子裡麵都是事先沏好的茶水,有紅有綠有黑有白,木樨茉莉樣樣不缺,像給茶園做招攬似的。放桶的台子延出來好大一圈,台子上又擺了三排白瓷小碗。

鐘離一樣一樣細細看去,頭一排裡全是乾果碎。鬆仁榛子砂仁核桃,樣樣齊備。第二排又是各種蜜餞以及各種薯粉煮出來的彩色餌塊,花裡胡哨尤其得小姑娘喜歡。最後第三排碗外頭都貼了簽子,注明琵琶蜜荔枝蜜並七國各處特產的糖粉蜜膏果子露及北地來的奶汁。

台子底下壓著鏤空碗櫃,臉大的茶碗精巧的瓷勺都在裡麵放著,旁邊牌子上寫著“隨吃隨取不得浪費”八個字。

合著是叫客人自行動手衝調茶羹,就這一碗也敢收一萬摩拉,茶果子還要另算。

這人真夠懶的,幾百年了就沒見她勤快起來過,也不知獨自在外都過得什麼日子。

胡堂主見那堅果碎裡有小胡桃仁兒,忙高高興興取了碗來舀,鐘離趁著她不注意便與朱櫻苦笑。

“魈早間來過一趟,把你房頂上的草都給拔乾淨了。他見你還沒醒不敢打擾,又去了荻花洲西麵除魔,想來不久即歸。”

“哼。”

她從櫃台抽屜裡翻出一隻細長金屬桶,不耐煩的上下敲著:“從來病人等大夫,什麼時候倒叫大夫等病人?他既然不來,你就把爪子放這兒給我瞧瞧。”

鐘離語塞,朱櫻看著他,慢慢靠近過去,中間還換了個姿勢。

“怎麼?鐘離先生是怕被我這庸醫治出好歹來?”

女人輕笑著,柔順瑩白的長發順著肩頭徐徐滑落,似是斜倚在那端肅青年身側,兩人如今的模樣實在像一副海棠蒼岩圖。

他的身體構造與常人差彆甚大,根本無需捉脈,她先前也隻不過說笑。但見這家夥頻頻回避,誰還不知道怎麼回事,朱櫻眼下純粹是給氣笑了。

“聽話嘛,手呢?”

語氣溫柔得仿佛能擰出水,岩王帝君遇上也得抖三抖。

“我忽然想起來……”

他像個普通男人那樣開始顧左右而言他,冷不妨腕間搭上幾根微涼細指。

蔥管一樣,指腹白皙,健康圓潤的指甲尖尖上染著一抹殷紅。

藥材苦香苦香的味道從她衣衫發絲間慢慢蘊開,朱櫻已然斂起微笑,眉眼淡然的收回手。

他是從來不會防備身後友人的,冷不丁就叫裹著苦味的豐饒之息探了一個遍。

“我下午就去絕雲間尋些藥材,你這樣……倒是能保持住理智不入魔陰,可最終的結果恐怕難逃轟然倒塌粉身碎骨之苦。”

極力隱藏的秘密被人輕易探知,鐘離不由展平眉峰,豁達莞爾:“我這裡暫且無礙,這麼多年早就想開了。隻是魈那裡,如果不是你開的連理鎮心散恐怕早就堅持不住,還是先給那孩子想想辦法吧。夜叉一族猶如飛鳥墜地,如今也隻剩這一根獨苗了。”

這一個是這樣,那一個也是這樣。

朱櫻“啪”的將金屬筒拍在櫃台上,沒好氣道:“你是不是還想說若坨的情況也棘手,也得排在前頭?反正你就是要把自己放在最後麵。嗬,反正遲早所有仙家全都逃不過魔陰入體,你們一個也跑不了,誰都彆給我往後躲。”

男人迅速閉嘴,目光平靜且寬厚。

此間一隅靜得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