魈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朱櫻話音剛落他就如墜黑霧徹底失去意識。
安穩的,安靜的,沒有任何打擾的睡眠突然降臨,以至於他再次睜開眼睛後一時弄不清楚自己究竟身在何方。
“你醒了,現在感覺如何?”
旅行者和她的向導迅速出現,魈在她們幫助下坐起身,少年木愣愣看向花樹枝丫間投下的光線:“還好,帝君呢。”
“你是說鐘離?朱櫻姐姐煉藥煉到一半他就去找她了,現在大概坐在藥爐旁和她一塊等待吧。你想吃點什麼嗎?熒做了一大盆杏仁豆腐!”
小精靈搶在金發少女開口之前巴拉巴拉說了一大堆,她的旅伴閉上嘴微笑:“……”
最終魈還是沒能扭過旅行者的盛情招待,他吃下一份甜甜的杏仁豆腐後房間內的空氣都變和緩了。
“派蒙,麻煩你告訴鐘離先生魈已經醒了,快去。”
熒給派蒙找了點事做,等她飛走才問起朱櫻來曆:“扶危濟生真君看上去不太像提瓦特人。”
“嗯,真君於數百年前搭乘天外隕石來到璃月,自言家在一艘星海間的巨艦上……我很難想象。”
麵對這位好友,魈不覺得有什麼可隱瞞。畢竟朱櫻自己並不忌諱提及以往,她也不怕被人知曉。
旅行者:“哦,嗯……”
所以她是怎麼繞過地脈認知的呢?小吉祥草神那裡可沒有關於這位外來者的記錄!
室內陷入一片寂靜,不過沒多久這片寂靜就被去而複返的小精靈給打破了。
“旅行者,朱櫻讓我回來告訴你們藥好啦。”
派蒙手裡抓著塊點心邊吃邊在門外喊。
金發少女起身走去開門,打眼就見她飄在外麵,端著的小碟子裡有塊粉紅色糕點:“貘饃卷好好吃!你們可要快點,不然就要被吃光了。”
這可是每個月光夥食費就要消耗掉至少二十萬摩拉的無底洞,旅行者很擔心她一個沒控製住把朱櫻給吃破產。畢竟鐘離先生身上從來不帶摩拉,他的朋友……估計也好不到哪裡去。
魈覺得自己躺的已經夠久了,無時無刻不在眼前作祟的幻象被清理一空,整個人少見的輕鬆許多,甚至自信能提槍殺穿提瓦特七國。他掀開薄被起身,派蒙見了高興地在空中飛了個“8”字:“你身體好多了吧?朱櫻說‘老老實實接受治療至少可保百年無礙’,大姐姐原來有那麼厲害的嗎!”
她邊飛邊學朱櫻的樣子拉長語調慢吞吞說話,少年仙人扯扯嘴角,到底還是將那句“不敬仙師”給咽回肚子裡麵去。
算了,由她去吧,活潑些更討真君喜歡。
朱櫻剛把裝了藥丸的瓷葫蘆藥瓶交給鐘離,派蒙就興衝衝從外麵飛進來,身後果然跟著看上去狀態好了許多的魈。後者站得比鬆樹還要挺拔,進門後很乖很乖的將頭一低:“多謝真君援手。”
“還有一個月,彆忘了,也彆讓我半夜等不著人滿璃月四處去找你。她側開身隻受了半禮,語氣一揚帶著幾分刁蠻笑音:“否則可不要因為尋人畫像被掛得滿大街小巷都是覺得丟臉而生氣哦。”
上一個享受此等待遇的人……
旅行者慢慢、慢慢的把臉扭開,假裝什麼都沒聽到。
派蒙差點笑翻過去。
此行主要是為了給魈行針,既然這件事已經有了著落,洞天的主人自然脫出手要好生招待訪客。
朱櫻索性將烹茶的炭爐挪到戶外,三下五除二把旅行者貢獻的卷心菜洋蔥以及各種肉類洗切醃味,待火勢平穩後換了個新網,肉片一排排整齊擺上去。
不多時,霸道肉香彌漫在整座小院的各個邊邊角角。
魈還是個病患,眾人把他趕到石桌旁坐下等著吃,旅行者抿著嘴一直在憋笑——炭爐有點低,鐘離先生和朱櫻小姐一東一西圍著它蹲在地上,堪比研究學術似的埋頭小聲爭論肉該怎麼烤。
嗯,都是精細人,事兒也特彆多。
他引經據典說了一堆古籍,她高低得論上幾句搭配禁忌,兩人你來我往一言一語就沒停過,倒也熱鬨。
原來岩王帝君和朋友們相處時竟是這番模樣?扶危濟生真君說不過鐘離了居然敢嫌他麻煩直接開暴論要他閉嘴。
熒轉著神采奕奕的金色眼睛左看右看:“……”
我就好比徜徉在瓜田裡的猹,磕得不亦樂乎!
炙烤的食物多燥熱,每人用了些許朱櫻就拿盒子裝起來要大家帶回去慢慢吃。派蒙吃得兩隻小手油乎乎的,四處飛著找水要洗爪爪。
桃樹下豎著口大大的水缸,裡麵養了幾顆菖蒲一株白荷,小精靈就著水洗掉手上的油漬,一抬頭卻發現頭頂上那塊牆壁似乎哪裡有點問題。
嗯……到底是哪裡有問題呢?
恍然大悟!
“朱櫻姐姐,這裡這裡!這堵牆這裡為什麼凹下去一塊?”
她看著正在收拾炭爐的朱櫻,側過身子指著牆上的缺口。朱櫻抬頭隨意看了一眼就笑:“那裡啊,某個家夥為了翻牆方便故意扒的。從隔壁看剛好被這棵樹垂下的枝條擋住,極不容易被發現。每次他讓家裡關禁閉都是這麼跑掉,有時候從學宮逃課也躲在我這兒。”
猛然被人提起這事,她恍惚又看到那個少年笑嘻嘻趴在牆頭上撩閒的樣子。
——
“噗嘶~噗嘶~”
像蟬鳴但卻很古怪的聲音從牆頭上傳過來,樹下翻弄植物的小姑娘臉頰上抿出兩個笑渦,她閃著布靈布靈的大眼睛,頭也不抬側過臉去:“這個時候偷跑過來,景元你必然是又逃課了。”
頭發多得像頭小獅子似的少年兩條胳膊壓在下巴底下扒著牆頭,語氣極其輕快:“我不是,我沒有,你可不要亂說!我今天練了三個時辰的劍呢!”
如果沒有那副小心翼翼窺探大門的舉動,或許能讓人相信他說的是真話。
女孩子家門戶森嚴門閆反剪,不像等待歸人的樣子,少年悄悄鬆口氣,單手撐著牆頭輕鬆一躍。
“嘿咻!你乾嘛呢?曬酸菜?還是短生種的特色美食?”
沾著塵土和汗水的手摸向竹扁,伸了一半被人一掌拍落:“彆亂碰我的藥草,討厭!”
“這是白珩阿姨帶給我的藥材,泡水喝止咳化痰,不曬乾哪能久存。哎你手臟,再摸那片就專門留給你自己喝去。”少女總算抬頭,狠狠白了他一眼,抱起竹扁走到院子另一邊。
“真好啊,哪兒都能去的巡海遊俠……”少年跟著她,兩條胳膊不老實的交叉枕在腦後。
女孩子端著竹扁走到向陽的木架下,少年順勢放下胳膊很是絲滑自然的從她手裡拿過竹扁,二話不說往架子最頂上一扔,鬆手。
“好~了~請我吃東西。”
字正腔圓,抑揚頓挫。
語氣興奮得堪比向客人展示敘利亞戰損風凳子腿兒的哈士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