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就不是北浦島的人?
遊知榆的名字不由自主地在腦海裡浮現,桑斯南搖了搖頭,將這個名字趕了出去。臨近正午的太陽嚴刑拷打著顏色東一塊西一塊的柏油路,薩摩耶也東一步西一步地邁著四條腿。
名字是趕了出去,可人卻是出現得猝不及防。
沒走幾步,她看到遊知榆穿著淡藍長裙走在路上,深藍絲巾裹在纖細曼妙的腰上,充當腰帶,將寬鬆長裙一分為二,勾勒出性感的腰線。
北浦島鮮少有人用絲巾這種搭配,更彆提將絲巾當作腰帶,顯出那一截細瘦卻柔媚的腰。就像晃晃悠悠的銀色腿鏈,出現在北浦島,會讓老婆笑驛站的老板感歎一句“這妹妹一看就不是這裡的人”。
隻會伴隨著“遊知榆”這個意外。
可這會,遊知榆手裡正抱著一堆不該出現在她身上的“意外”——碩大的快遞盒壘在一起,幾乎已經壘到了她高挺的鼻尖。
她微微側俯著臉,挽在腦後的發絲有幾縷濕漉漉地耷拉下來,滯留在挺直的脖頸下,貼著慵懶的淺金色日光。
即使被狼狽的熱意裹挾,她也決不像北浦島上的任何人,仍舊挺直著背,任由黏膩的汗水從矜貴的下頜淌下來。
桑斯南覺得遊知榆不該自己來拿快遞。
不對,遊知榆為什麼要任由自己出現在這個路連著海的小城,來這裡開著一家注定沒有生意的咖啡館,如此狼狽地搬著這些快遞?
但某種程度上,會每天淩晨赤著腳在海邊礁石上跳舞的人,就算作為公主身份出生,卻也不會是那種嬌滴滴連個快遞都不抬手自己搬的公主。
她的確和其他公主不太一樣。
桑斯南靜靜地注視著這樣的遊知榆,不知不覺便走到了人麵前。
轟隆隆的機車呼嘯而過,帶起一陣裹挾著海浪濕氣的風,遊知榆耳邊突然響起了一串“噠噠噠”的腳步聲,還有狗吐舌頭哈氣的聲音。
遊知榆不由得抬起頭。
逼仄的視野裡,快遞盒連同搖晃的日光模糊了視野,有條白花花的薩摩耶跑了過去,身後還跟著一個纖細高挑的女人,閒散地慢慢踱著步子走著。
女人戴著水洗藍色的鴨舌帽,將一頭柔順的長發隨意挽成了鬆垮的低丸子頭,罩在鴨舌帽下。穿著白色帆布鞋,兩條纖細的長腿在寬大的牛仔背帶褲下晃來晃去。
快要從她麵前走過時。
女人停住腳步,略微仰頭,抬起鴨舌帽下的眼。
也許是錯覺,視野在這一刻變亮了一些,燦白日光從海平麵躍過,將女人微微抬起的臉照得又白又亮,漂亮的高鼻梁在臉側投上一層陰影。
遊知榆看清了桑斯南的臉。
狼狽的熱意裹挾而來,柏油路上的人來來去去,操著遊知榆聽不太懂的閩南語。唯有突然出現的桑斯南,攜帶著一種不可思議的透明感,將陌生又滾著熱浪的大海柔和了下來。
水漉漉的目光晃了過來。
很明顯,遊知榆看到了桑斯南,卻就這麼愣怔了幾秒,也沒喊她。如果遊知榆開口喊出她的名字,她就上去幫忙——桑斯南這麼想著,就邁著步子往前麵走去。
薩摩耶腳步倒是也變輕了許多,一步三回頭,盯著那個穿著長裙的漂亮女人,還吐著舌頭賣萌。
桑斯南瞥了眼薩摩耶這臉不值錢的樣子,抿了抿嘴角,想著自己可絕對不能像這條狗這樣,卻又下意識地放慢自己的腳步。
腦子裡的思緒來來去去,恍惚了一會,等走到了賣冰水的小賣部了,她也沒聽到有人喊她的名字。
有些煩悶地拉開冰櫃玻璃門,桑斯南從裡麵拿了一瓶冰汽水出來,付了帳,出了店,腳步卻滯住:
她發現,自己原本要去的方向,就是咖啡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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遊知榆看著桑斯南走遠,眯了眯眼。
延伸到腿邊的裙擺被風吹了起來,她一點也不覺得涼快,汗很快便從身上冒了出來,黏黏膩膩的。
不由得蹙起了眉。
這種感覺沒有持續多久,她停了會步子又走了幾步,沉甸甸的手上卻忽然一輕,搖搖晃晃的快遞盒被接了過去。
被遮蔽的視野突然開闊。
接著是一串“噠噠噠”的腳步聲,吐著舌頭的薩摩耶,站在蔚藍清涼開闊的海浪麵前,毛發被風絨絨地吹著,瞬間便侵占了她的全部視野。
還沒反應過來,有個冰冰涼涼的玻璃瓶被塞到了手心裡。
如同冰水澆到了滾燙的熱浪中,所有因為快遞產生的不耐和惱意都在這瞬間熄了下去。
遊知榆怔在原地,被快遞盒壓出的紅痕在白膩的手臂上有些明顯,胸口微微起伏,因潮熱泛紅的脖頸上懸著幾縷濕浸浸的發絲,浮出一分微小的媚態。
桑斯南目光微微一動,接著迅速移開視線,將壘得高高的快遞調整了一下位置,便又邁著步子往前走。
遊知榆不經意地勾了勾唇角,微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裙擺,便邁著自己緩悠悠的步子跟了上去。
音樂劇演員要會唱會跳會演,將近二十年的舞蹈基本功涵蓋芭蕾、現代、踢踏、拉丁和爵士等不同舞種。讓她在走路時總有一種輕慢的徐緩感,但速度並不慢,所以經常被粉絲說她像隻明明看起來慢條斯理卻還能搶到食的貓兒。
但桑斯南不一樣,走起路帶風,步子邁得大又快,被寂寥又曠闊的海風一吹,在藍色大海背景下,顯得灑脫又閒散。
不過,沒走幾步,桑斯南的步子就慢了下來,微抿著唇,有些寬的牛仔背帶從勾勒出弧度的緊身白背心肩帶上滑落一點下來。
卻又沒有馬上滑落下來。
橫在漂亮的瘦白手臂和白色背心勾勒出的弧度之間,白色背心被汗水濡濕,被日光搖晃出近乎於透明的肌理。
背帶掉落的位置太曖昧。
遊知榆晃了一眼,握著玻璃瓶汽水的手指緊了緊,接著不動聲色地收回目光,隻伸手過去想要把快遞拿過來一些,
“又要謝謝你了,幫我這麼多次。”
可桑斯南卻又靈活地躲了開來,對上遊知榆眼裡搖曳的水光後,她有些不太自然地扯了扯嘴角,說,
“你幫我拿著汽水就夠了。”
說著,滑落的背帶順著汗津津的皮膚徹底到了手彎處,她有些不適地動了動扯胳膊。
下一秒,遊知榆輕飄飄地應了一聲,用空著的一隻手主動幫她提了一下背帶,全程把握著禮貌的社交距離。
可握過冰汽水的手指和微熱的皮膚還是不小心觸碰到。
桑斯南有些緊促地躲開。
“抱歉。”
遊知榆快速把手收回來,視線卻無意間滑到對方抬著快遞的瘦白手臂上,性感的肌理線條上落著水涔涔的水痕。
她手指微蜷,指腹撚了撚,也是濕答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