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夏眠臨走之前,遊知榆將她喊住。
玻璃門上的風鈴搖搖晃晃,吹出清冽海風的聲響。明夏眠回頭,“怎麼了遊老板?”
遊知榆在桌上慢悠悠地點著手指,“明老板,如果我想訂送貨上門的酸奶,應該去聯係誰呢?”
“這事啊——”明夏眠笑,“訂酸奶的電話我這有,等會讓我妹發給你。”
遊知榆輕輕頷首,“那就先謝謝明老板了。”
“都是朋友說這些?”明夏眠笑眯眯地應著,“下次遊老板再請我喝咖啡就是。”
遊知榆挑了下眉,“怕是明老板又不讓我請。”
明夏眠已經推開了門,熱風順著日光溜進來,她回頭朝遊知榆隨意擺了擺手,“下次一定。”
說完,就頭也不回地走了。
日光已經完全攀了上來,明夏眠穿著件單薄的襯衫,一瘸一拐地隱入樹蔭底下。
遊知榆的眼神一直沒收回來。
“知榆——”阿麗小心翼翼地問,“你以前見過小夏嗎?”
遊知榆撐著下巴,“大概是見過的。”
“啊?”阿麗有些迷糊。
遊知榆回過神來,“見過。”
“這……”阿麗搓了搓手指,臉憋得有些紅,“知榆,我之前說阿南的那些話……”
“阿麗姐你放心。”遊知榆打斷她,“我一句都沒聽進去。”
阿麗愣住。
“但是……”遊知榆說,“桑斯南並不是你以為的那樣,畢竟這北浦島上,會每天背著蘭慧阿婆上下坡的,除了桑斯南之外,沒有彆人了,不是嗎?”
“都是誤會,誤會。”阿麗點了點頭,“我就是看到三十四每天在北浦島上晃悠覺得可惜,但不知道她還替蘭慧阿婆做了這麼多……”
“不可惜。”遊知榆強調,“不管她是因為什麼再回到這裡,不管她有沒有替蘭慧阿婆做這些,都不可惜。”
阿麗愣住。
遊知榆隻是笑笑,將自己的態度表明之後,也就沒有必要再說其他。
明冬知朝遊知榆豎了一個大拇指,等阿麗恍惚著拿著擦布走了,她放下拖把走過來,興衝衝地朝遊知榆比了句手語,
“你好酷!”
明媚的海邊啞女,身上自帶一種北浦島的美和可愛。
遊知榆也比了一句同樣的手語過去。
明冬知瞪大雙眼,“知榆姐你看得懂手語?”
遊知榆點頭,卻又慢悠悠地搖頭,“現在隻看得懂一點點了。”
明冬知懵懂地點頭,寫了張便利貼遞過來:
「知榆姐,這是訂酸奶的電話1823348239A,不過我們店裡不是不賣酸奶嗎,而且第一天過來的時候你還說自己不愛喝酸奶,訂酸奶是要做什麼?」
遊知榆將便利貼上的電話存在手機裡,看到這句話的時候,漫不經心地回答,
“可能我現在有點愛喝了。”
-
北浦島訂酸奶的人本來就不多,眼下,酸奶生意已經被一家壟斷,就是桑斯南工作的這家。
今天,她接到老板的通知,要去一個新顧客家裡安裝奶箱。
對一家在北浦島淩晨送酸奶的員工不超過五個人,就已經涵蓋輪休和請假體係的酸奶店來說,有連續訂半年酸奶的新顧客上門,好像已經是上個世紀以前的事情。
而對桑斯南來說,這個名為“遊女士”的新顧客就住在顆顆大珍珠店坡上,並且還成為了她需要每天送酸奶上門的直屬顧客這件事,是一件比她碰上火山爆發概率更小的事情。
而這樣的概率,偏偏就落在了她頭上。
考慮距離和性彆,她的確會是這位新顧客的最佳人選。畢竟這位女性新顧客說,自己單獨一個人在家裡住,希望找一名女性送奶工為她服務。
對其中唯一的女性桑斯南來說,這就成為了百分百的、不可推脫的概率。
北浦島的氣溫首次抵達了三十七度的頂點,即使有清爽的海風,可桑斯南搬著奶箱上門的時候,還是汗流浹背,像一隻快要被烤乾的蟬。
按了門鈴。
等了一會,有一串濕答答的、拖著水漬的腳步聲傳了出來。
像是某種預兆。
桑斯南一下挺直背脊,消不下去的渴意讓她下意識地吞咽了一下喉嚨,似是想通過這種方式躲藏。
下一秒。
一陣清涼的風率先吹到了她臉上,接著是門被打開,熟悉味道先一步撲到了鼻尖。
遊知榆穿著件清透的白襯衫,微濕的頭發披在肩上,滴滴答答的,水珠氳濕襯衫和裡麵白皙如凝脂的肌膚。看到桑斯南的時候眼神有些驚訝,
“你怎麼熱成這樣?”
她好像剛剛洗過澡,身上還帶著浴液香味。桑斯南低了一下眼,汗就從眼睫上耷拉下來,“我來給你裝奶箱。”
遊知榆目光停留在她身上,輕慢地說,“你等一下。”
然後就輕晃著在白襯衫下的腰肢,走了進去,像一隻婀娜多姿的貓兒,腿上隱隱約約有銀色鏈條在輕晃。
桑斯南晃了一眼,匆忙移開視線。僵直著背,抱著奶箱走到了門口牆邊,找了一塊方便安裝奶箱的空處,將奶箱包裝拆了開來。
也許是因為連續幾天沒見過麵,也許又是因為上次掛電話之後與遊知榆的“不歡而散”,也許又是因為天氣熱得人的手足都無處安放。
再次見到遊知榆,桑斯南有些緊促,身上黏膩的汗意越淌越多。等遊知榆再次走出來的時候,那股熟悉的、濕漉漉的浴液味道又提前裹了過來。
她緊了緊背。
遊知榆又晃著腰肢走了出來,微微泛著粉的手指上拿著一瓶插好吸管的橘子汽水,慢悠悠地說,“解解渴。”
“不……”剛說了一個字,橘子汽水的冰涼氣就被塞到了手裡。桑斯南隻好接著,嘴抿著吸管,吸了一口。
冰涼的液體順著流入喉嚨,確實消下了不少燥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