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有什麼?!對誰?!
宋涼小聲叨叨,“……不是吧寶貝,咱們要進的不是個變態殺人狂狙擊手的家麼!”
餘眠在他的某個詞裡愣了下神,一時間沒有回複什麼,然後他就聽見門裡有個男人問了句,“誰啊。”
宋涼嚇了一跳,然後就聽見餘眠淡定地揚聲說,“管道檢修。”
宋涼:“……”
門裡的那位大概和宋涼的表情一樣懵,過了好一會兒才開口打發人,“家裡水管沒事,不要來了。”
餘(管道檢修工)眠儘職儘責地開口,“不僅是水管,還有燃暖管道,如果鬆懈了的話一般看不出來的,出事就麻煩了,這隻是定期檢修,不會收費的,請您開一下門吧。”
正常情況下正常人都該開門了。
門裡的人沉默片刻――
“不開,你走吧。”
餘眠絲毫沒氣餒,不僅沒走,還笑著提醒,“那您離門邊遠一點好麼?”
門內的人下意識躲開兩步。
餘眠的手摸上扳機,衝著兩個門軸和門鎖各給了兩槍。
在他落手的瞬間,旁邊的人便抬起了一條腿,‘砰’的一聲直接把整扇門葉踹倒了。
門邊的人似乎終於反應過來這是個什麼情況,拔腿就往窗邊跑。
客廳的窗台上很明顯架著一個東西,被窗簾擋的拱了起來。
這位狙擊手不擅長近戰,就連遠程射擊也要靠追蹤設備輔助,可見平時能力有多平庸,又因為這個房間一直以來沒人來過,他自己理所應當地認為這裡絕對安全,所以身上也沒有隨時配槍。
他在轉身跑的前一秒,看到留在門外的那個清瘦少年正在低頭換裝子彈,而他旁邊身材精悍的人已經如敏捷的獵豹般追了過來。
該死的,這兩個哪來的,難道是怪物?
不可能,怪物不會用槍。
得快點到窗邊!那裡有一把手.槍可以……
‘砰’――
時間和聲音似乎撕裂了這個空間,所有的畫麵都變得緩慢起來。
宋涼當然看到狙擊手想拿槍,但當他還有半步就鎖上這個家夥的脖子的時候,一顆呲著火花的子彈從他腦袋邊路過,擊中了狙擊手的後脖頸。
狙擊手在距離窗邊很近的地方不甘心地停頓了一下,最後的畫麵是看到了從自己脖頸處噴射的血液。
人影倒下的時候,宋涼才仿佛剛聽見那一道悶悶的槍聲。
不知道開槍的人是秉持了什麼心情,這一聲仿佛代替了很多描繪不清的東西。
一切複雜的、沉寂的,本該無處宣泄的東西有了突破口。
不知過了多久,餘眠抬起腳踏進屋裡,走了幾步又停下,和宋涼保持三步以上的距離。
宋涼聽到他問了這麼一句,“現在呢,後悔了麼?”
“……”
“後悔什麼?”宋涼怔然回神,緩緩轉了身,低頭看了看餘眠的腳尖,又看了眼自己的。
“不管你說什麼,我都不後悔。”他抬腳往前走了兩步,垂在身側的手緊握成拳,“問多少次都不後悔。”
餘眠手裡的槍被宋涼直接沒收,臉上多了一隻溫暖的手。
宋涼撫著他的臉看了一會兒。
啊,是昨夜在窗邊看著那個艾米倒在血泊裡一樣的神色。
感覺到指尖碰觸的臉頰帶著微微的涼,宋涼沉下嗓音,“你不需要故意用這些來證明什麼,我知道你不是那樣的人。”
“我是什麼樣的人你真的清楚麼。”餘眠麵無表情地問他。
宋涼兩隻手都捧起了他的臉,眉毛揪緊,“還能是什麼樣的,表現的再怎麼冷漠其實心肝脾肺腎都是軟的,而且這隻是遊戲而已,又不是真的有那種殺人不犯罪的世界,你就是殺了個npc,不,他本來也罪有應得……”
在宋涼越來越慌亂的話語中,餘眠就這麼沉默地看著他,也沒說話。
宋涼忽然一停,語氣帶了一絲輕顫,“彆這樣,你知道我嘴笨,你一開口我肯定說不贏你,但我真的知道……我真的理解你,你彆這樣……”
餘眠垂眸抿了抿唇,暫時沒開口。
他年幼時是一個常被管束的孩子,這其實沒什麼,大多數傳統的父母包括現在都會有那種教育為先的家庭觀,但如果在一個這樣的家庭裡還有另一個極端出現的話,那就很不幸了。
餘眠家裡就是這樣,他的不幸就是在餘錦出生後。
一開始他也為父母的偏愛有所不滿,但很快,這種幼稚的情緒就隨著年齡智力乃至性格的優化都變得蕩然無存。
他很清楚的知道,帶給自己不幸人生的是長輩,而不是那個一見自己就拉著自己的衣角喊哥哥的小家夥。
但他的所有負麵情緒並不能在想清楚那些事之後就煙消雲散。
所以他有一些比較特殊的宣泄窗口,那就是做什麼事都分得很清明。
彆人的事他管不著,但自己的事他可以為所欲為,所以帶著點瘋。
任何無論是否危險的事,隻要能讓他自己去做的,他都會去‘試一試’。
他對自己想要的東西也不會去搶,而是不動聲色的圈到自己身邊,一開始會讓人誤以為他隻是止步於不近不遠的距離觀察著,其實不是這樣的。
他隻是用距離壓製自己,心裡想著能看到就好,千萬不能做出更過分的事,因為他知道,有些時候他想要的可能不隻是一個東西,很可能會是一個人。
可是人和東西不一樣,他甚至在現實世界裡怎麼也找不來這種能在一起的機會。
所以他格外珍惜在係統裡的時間。
哪怕回不去也行。
哪怕都死在這也行。
看,這可是瘋子才會有的想法。
而他這個瘋子和想得到的那個人――
初見於最盛放的年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