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麵空空如也，僅有底部框的幾十來分數。
宋涼手指微顫，腦海中迅速劃過什麼，他總覺得他能理清楚，可隻能用錯亂的語言表述，“那天你是帶著傷回來的，如果是彆人的血你沒必要遮掩，所以肯定有傷……我的意思是……那個任務的第一名不可能什麼獎勵也沒有吧……可你那麼聰明，怎麼可能會讓自己受傷，除非你就是想用那個獎勵……是複活卡還是神秘卡？你肯定沒想著虧欠那個學生，你肯定做了什麼，餘眠，你彆想騙我，我知道你對自己狠，我不信你真的能背著良心做那些事……”
“表麵慘無人道，暗地裡默默做好事才是你會乾的，哪怕我沒看到，哪怕我沒有證據，我也相信你從來不欠任何人的，你肯定有自己的方式去把那些東西扯平了。”
“就像現在，你嘴上說著自己多不好不好，可你這麼說的理由呢？不還是因為怕我受傷，怕我隻是一時興起給彼此帶來傷害……”
這樣的人，怎麼會隻顧自己，怎麼會殘忍無情。
宋涼說著說著就感覺眼眶泛酸，視線中，餘眠樣子已經模糊了。
窗外的霧深濃厚重，令人捉摸不清，就像餘眠此刻靜而沉默的目光。
餘眠很輕地眨了下眼，語調緩慢，“我這個人比較單一，認定的東西就不會輕易改變，感情也是，我不要青春期的小打小鬨，雖然很多人都會在這個年紀迷失自我，幡然醒悟時又後悔無比，但我不會，我一旦進去就不會再走出來了，我以後也不可能再這麼喜歡一個人了。”
“宋涼，我喜歡你。”
“我永不醒悟。”
餘眠用著並不深情的嗓音說這些話，臉上的表情是和平常一樣的溫和，但不知道為什麼，宋涼覺得不一樣。
他覺得餘眠現在的神情才是真正不加掩飾的溫柔，雖然在此之前，他從沒發現過餘眠這麼會偽裝。
不過也難怪，如果他從來沒見過餘眠真正的這一麵，又拿什麼和那些假的對比。
他有些慶幸現在能見到，也有些委屈現在才見到。
“我最後再問你一遍。”餘眠的聲音帶了一絲故作的冷硬，“你跟我在一起，會不會後悔。”
宋涼立刻想開口，又被餘眠打斷，“你最好想清楚了再說。”
餘眠雙手死死捏著窗台邊沿，額頭抵在宋涼鎖骨下，輕聲開口，“不然你以後哪怕要死要活地要離開，我都不會放你走了。”
宋涼暗暗嘶了一口氣。
寶貝真凶。
“不會，永遠不會。”宋涼低頭用自己的額頭把餘眠的臉蹭起來，然後在他唇角啄了一口，“等著瞧吧，老子能喜歡你一輩子。”
餘眠眼中一切晦暗陰霾在垂眸的動作裡儘數掩藏，他帶著冷而緩慢的語調低喃著，“那你離不開我了，永遠。”
……
九點半的時候，孟曉莘打來電話，說艾米上來了，和昨天一樣的時間和位置。
餘眠‘嗯’了一聲，左眼從狙擊槍的八倍鏡裡看見了對麵彆墅區。
艾米正站在二樓窗戶那裡。
餘眠說，“手機給艾米。”
對麵呼啦啦響了一會兒，傳出了艾米空洞的聲音，“您好。”
餘眠從八倍鏡裡盯著她的身影，嘴角掛起微笑，“艾米小姐晚上好，今晚也要看月亮嗎？”
或許是他攀談的語調太過隨意，艾米也被帶著分了神，“是呢，但今晚的霧很濃。”
說完她就沉默下去，記憶從深處抽絲剝繭。
不止今晚，其實每晚的霧都很濃，每一天都像永無止境的複製粘貼一樣，她不僅盼不來圓月，也盼不到秋去冬來，更不可能看到春夏的景色。
她都快忘記這個世界最初的樣子了。
她現在是在做什麼，她每天又在等什麼，都斷斷續續的記不清了。
一道溫和的聲音打斷了她的回憶，“霧很快就散了，你今天一定可以看見圓月的，艾米小姐相信我麼？”
艾米回了神，迷茫地看著對麵的單元樓，握著手機的指骨慘白僵硬，她不確定的搖了搖頭，又木訥地說，“霧會散嗎？”
她聽到餘眠說，“會的。”
……
電話掛斷後，餘眠叫來了審判者。
綠色的環保垃圾桶非常歡快地張合著它的蓋，“審判者竭誠為您服務！”
餘眠微笑，“很好，我有一個小小的請求。”
審判者張合著蓋，“您說。”
餘眠說，“加特林煙花有吧？我想看。”
審判者：“……”
您他娘的想看啥？！！
……
九點五十八分，餘眠再次打過去電話。
“艾米小姐，麻煩把耳釘放到窗台上。”
艾米的聲音有一絲不解，“沒用的，過一會兒又會重新戴上了。”
餘眠說，“我知道，我就是看它不順眼，艾米小姐如果按照我說的做的話，待會兒送你一份禮物。”
艾米對禮物沒有任何期待，隻不過是客人的好奇心而已，想讓她摘耳釘那她就摘。
朦朧光影下，窗邊的艾米抬手摘掉了右耳的藍色耳釘，‘咯噠’一聲輕輕放在窗台上。
手機裡，餘眠的聲音再次傳出來，“艾米小姐，請退後一點。”
“好。”
艾米退了一步，目光靜靜地落在那枚耳釘上，因為實在好奇這位客人要乾什麼，以至於她竟在這一瞬間忘記了自己要看月亮的事。
彆墅區對麵的單元樓裡，十二樓的窗戶像往常一樣打開著，裡麵伸出一把漆黑的槍管。
下一刻，熟悉的槍聲響了起來。
‘砰’――
艾米卻怔愣在原地。
眼前的藍色耳釘本來孤單又無辜地躺在白色光滑的平台上，此刻卻被破窗而入的子彈射中，完美奪目的水晶體破裂開來。
空氣中炸起了一小片藍色碎晶，大概隻有零點幾秒的時間能讓人看到，但這一幕在艾米眼中仿佛定格了很久。
久到她眼底開始聚起星星點點的光，仿佛掠過深秋，炸開濃霧。
她覺得光也是有聲音的，不然為什麼會有沸聲震耳，仿佛回到幼時家鄉的年關夜。
與此同時，手機裡傳來餘眠的聲音，伴著信號不太好的電流聲，“艾米小姐，請抬頭。”
艾米下意識抬頭一望――
隻見窗外清輝奪夜，滿天星火撥散雲霧，望舒成盤，煙花如星璀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