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明旭也準備前往醫院,隻不過走到樓下又想起沒有告訴他弟一聲,猶豫中還是上了樓,想著無論段明輝怎麼纏人他都不能理會,順便把大晚自習的假請了。
耿磊這時候正在操場練速跑,一抬頭就看見餘錦跟在宋涼後麵喘成了狗,他疑惑地嘟囔了一句,撩起衣服擦完汗之後就跟教練請了假,順便通知了徐不方。
徐不方得知消息後和剛在樓道碰麵的顧妤和孟曉莘提了一句,兩個女生立刻轉身去了樓上,準備去辦公室找班主任請大晚自習的假。
……
‘砰’的一聲,醫院三樓某處病房的門被人大力拍上,然後來人又風風火火地擰開門把手。
“餘眠!”宋涼一進門就扯開嗓門喊。
結果一屋子的陌生人都心有餘悸地和他麵麵相覷。
宋涼:“……對不起走錯了!”
病房門又被‘砰’地一聲關上,宋涼搓了把臉,等眼前晃悠的畫麵固定了之後,抬頭找到了正確的房號。
然後他抬手,輕輕推了門進去――
病房裡乾乾淨淨,寬敞明亮,秋日的夕陽顏色帶著令人心醉的紅,透過窗戶落在四號病床的被褥上,病懨懨的少年偏頭看了過來,目光像是從夕陽裡長途跋涉走來,落在宋涼身上時像終於看到了家。
宋涼猛地滯在原地,愣是不敢再向前一步。
等他反應過來時,他已經被人拽了進去,又被推到了病床邊。
離近了看,餘眠那雙眼更醒目了,仿佛在看到他之後就沒移開過視線。
病房裡不知何時隻有他們倆了,剛才拽他進來的是誰他也沒注意,怎麼從門口走到床邊的他也不知道。
宋涼感覺自己整個人都累極了,渾身力氣瞬間散了個沒影,他茫然地拉了把椅子過來,坐在床邊看著餘眠。
餘光瞥見餘眠的手在努力往上抬,他便伸手捉住了。
餘眠的手指有點涼,輕輕一捏全是骨頭,所以摸起來並不舒服,硌得宋涼心裡有些疼,不,不是有些,是好疼,好疼好疼。
“哭什麼。”餘眠的聲音粗而嘶啞,一點也不好聽。
宋涼把額頭埋在了餘眠手心裡。
他聽到餘眠笑了一聲,然後似乎是有些累了,便沒再說話。
後來有人嘻嘻哈哈地闖了進來,耿磊夾著餘錦的脖子笑得特彆開心,他們身後跟著還背著書包的徐不方。
幾人和餘眠斷斷續續聊了會兒,女生們來的時候餘眠還算有精神,段明旭匆忙趕到時餘眠已經閉上眼睡了過去。
幾人當場組了個群聊,不過悲催的是,提出建群聊的人是餘錦,所以群主在把所有人拉齊之後,群名稱被改為‘天選小組一家人’。
所有小夥伴們刷了一排整齊地點點點。
耿磊:“就是說,現在退群來得及嗎?”
宋涼:“退什麼群,換群主。”
徐不方:“附議。”
餘錦:“你們大膽!!!”
段明旭弱弱地插了一句,“就我覺得這個名字挺好的麼?”
宋涼:“對,就你。”
段明旭:“……”
……
餘眠的複健過程非常難熬,這其中感受頗深的就是宋涼。
他每次下了學都會跑來醫院,吃完晚飯後就看著餘眠在醫護人員的指導下進行複健。
這些過程他也經曆過,隻不過他身體素質好,複健時沒覺得有多難受,感覺就是好久不運動之後猛然一動,身體酸酸脹脹而已。
但餘眠不一樣,他整個人都快瘦成皮包骨了,還不能一下子吃太多,隻能慢慢補,站起來時最小號的病號服都空空蕩蕩掛在他身上,扶著機器走路時仿佛腳下有刀片,九月份的天氣愣是讓他一步步走成大汗淋漓的樣子。
就連練習完之後,餘眠躺在床上也是不斷盜汗,臉上的冷汗更是一直沒擦乾淨過,宋涼給他擰毛巾擰得眼睛都紅了。
而每次餘眠在緩過勁兒之後對他說的第一句話,永遠都是‘我沒事’。
……
在陪伴餘眠複健的這段時間,宋涼給他講了這幾個月來發生的事。
當聽到最早的一批學生在七月份就醒來之後,餘眠笑著問,“沒有作業的暑假怎麼樣?”
宋涼正在剝橘子,聞言苦笑了一聲,“也不怎麼樣,大家都心裡不痛快著,有人半夜老做噩夢,還有人估計是刺激大了,精神科那收了不少學生。”
餘眠‘嗯’了一聲,問他,“你呢?”
宋涼看著他,眼裡有些無奈,“你瞧我能過得怎麼樣?”
餘眠沉默了一會兒,又問,“暑假熱不熱?”
宋涼喂他吃了個橘子,自己也吃了一個,然後說,“不知道。”
餘眠笑了,“我問暑假熱不熱。”
宋涼說,“嗯,我不知道。”
餘眠:“為什麼?”
宋涼:“你說還能為什麼。”
餘眠沒說話,卻慢慢把手放在了他臉側,輕輕摸了摸。
下一刻,宋涼順著他的力道沉下身子,兩人接了個橘子味的吻。
……
暑假大概是熱的,因為宋涼能感覺到母親從外麵帶來的熱氣,但他每天都會摸餘眠的手,每天都很涼。
後來他做複健的時候總在流汗,但一停下來汗就冷了,他母親總說他燙得像要發燒了,還問他心裡是不是憋著火。
宋涼看著病床上臉色蒼白的愛人,心裡想著,沒有火,哪能有什麼火。
而且他也知道今年夏季炎熱非常,可是沒辦法啊,愛人不醒,他心如荒原,毫不熱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