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翔陽乙女]寄夢於陽 排球少年(1 / 2)

枯樹3 三葉豆 8997 字 10個月前

日向翔陽×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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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在一個不算愉快的冬天從橫濱搬到雪丘町的,在小學六年級的寒假開始前,一個非常尷尬的時期。

尷尬是因為這個學期已經到了中途,不是最適合融入新環境的階段,學年又是最後一年,臨近畢業,好像也沒必要融入了。

那我究竟應該以什麼樣的態度對待新同學呢?

在父親因工作調動決定搬家的那一刻起,我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

而不算愉快是因為家裡的狗死了,一隻普通的秋田犬六太,從我記事起陪伴至搬家的前一天晚上。

它已經很努力了,可年少時的流浪耗儘了年老時的精力,能撐到現在都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當然,這個所有人裡不包括我,我始終期盼著它能陪我再多走幾步,看看新家,可它終究是沒能親眼看見我替它布置的新房子。

直到現在我也無法接受它的離去,閉眼無聲無息躺在它最喜愛的墊子上的模樣時不時浮現在我的腦海裡,把那些模糊不清的新同學的臉擠出去。

和這件事相比,困擾我的問題也不重要了。

坐在新家的外廊上,我把毛毯披在肩上,望著院子裡堆積的雪,想象自己正靠在六太的身上。

可怎麼想都不太對勁,思考幾番,我覺得可能是因為雪丘町的冬天太過陌生,讓我無法將環境替換成橫濱的冬季吧。

橫濱很少下雪,冬季大多數時間都在放晴,傍晚時分,站在公寓的落地窗前眺望遠方,夕陽就如同眼前突然出現的那一抹橘黃一樣。

……等一下!

院牆邊上時不時出現的橘黃在白茫茫的雪景襯托下太過惹眼,我忍不住站起身,走近,想探個究竟。

毛毯從肩上滑落,比橫濱冷上些許的風霎時間從衣服和皮膚間的縫隙鑽入,驅散好不容易堆積起來的熱度。

可我卻不覺得冷,不可思議,我在陌生的城市見到了熟悉的冬日暖陽。

而那個暖陽也瞧見了我,在下一次躍起後,費力地掛在牆上,扯著嘴角露出用力的笑容,準備下班的太陽剛好被他的頭擋住,周圍的光暈似乎被他的發絲染上橘色。

“你好呀,我怎麼從來沒有見過你?啊對了,我想起來了,你是剛搬來的新鄰居!抱歉,我叫日向翔陽,你呢?”

“……川崎杏子。”

自從那次後,我總能看到翔陽在隔壁院子裡蹦躂的身影,或許是我下意識多往那個方向投了幾分關注的原因吧。

經常隨著躍動的橘黃一同映入眼簾的還有翻動的藍白黃三色組成的圓球,一個我非常熟悉的排球。

每當看到那顆球,我總是忍不住扭一扭腳踝,不痛不癢,但就像生鏽的機器,有種滯澀感,有時還能聽見嘎達嘎達的關節錯位的聲音。

十一歲的身體,幾十歲的踝關節,大概說的就是我這種情況吧。

因為轉學手續辦理的問題,我在家裡待了好幾天才去的學校報到,也是那個時候,我才知道雪丘町有多麼小。

鄰居就是同桌什麼的,小說都不敢這麼寫。

翔陽倒是很高興的樣子,畢竟他對我這個新鄰居好奇已久,總是想扒著院牆跟我聊天,問東問西,像個把明星堵到死胡同裡的記者,不扒出點什麼大料就堅決不放過。

我知道他沒有什麼惡意,可現在的我實在是沒有心情交朋友,就一直躲著他,就連父親去拜訪送禮時都找了借口沒去。

現在可好,屬於是送貨上門了。

不過,這次他沒有問什麼,同班同學反而七嘴八舌的吵死了。

正當我想一句話把他們全部打發,翔陽卻站起來,揮著手,“好啦好啦,杏子今天才來學校,你們不要太熱情把人嚇跑了,給人家一點時間嘛。”

我一聽就知道不妙,果不其然,這群人又開始逮著他問:“你居然直接叫川崎同學的名字?是認識嗎?”

十一歲的孩子再有一年就可以被稱作少年少女,發育快點的甚至都已經正式進入青春期,他們的聊天話題也逐漸向那方麵靠攏,不一會兒就開始傳翔陽和我關係不一般。

身旁的男孩臉騰的一下就紅了,慌亂地擺手解釋,卻在一個字上來回打轉。

我倒是無所謂,傳言不可信,聽聽就好,也不礙事,但看他的樣子,心裡登時生出一股莫名的煩躁感。

我不喜歡忍耐,於是猛地拍桌,“你們有完沒完?我跟你們很熟嗎?是閒著沒事乾還是吃飽了撐的,下課就十分鐘休息時間,一直嘰嘰喳喳像個蒼蠅,是想被拍死還是嫌自己不夠討厭?”

這話一出,教室裡瞬間安靜了,直到上課鈴響,都沒人反應過來,哼,一群垃圾,沒一個能打的。

跟我原來的學校比可差遠了。

翔陽自然也愣住了,可上課沒多久,他就像憋不住想去廁所一樣在座位上扭來扭去,表情十分痛苦,筆在紙上劃來劃去。

我有注意到他一直在偷偷瞄我,似乎是想說什麼,但我不想聽。

其實內容很容易猜到,無非就是那些“你這樣不好”、“你不可以這樣”、“你居然是這種人”等表達失望和勸誡的話。

沒意思,說真的。

忽然,我感到手臂被戳了一下,不想理便裝做認真聽課沒注意到,可他鍥而不舍一直戳,我隻好偏頭看,收到他遞來的小紙條。

「杏子剛剛是在幫我對吧?謝謝!你真好!」

……翔陽不會是個笨蛋吧?

我沒有回話,隻是把紙條按照已有的紋路疊起來,收進口袋裡。

今天的雪丘町好像沒有那麼冷了。

本來轉學的時候就是快要到寒假,上課沒幾天長假就正式開始了。

父親才調到新的崗位上,需要一段不少的時間熟悉工作,和同事打好關係,隻有夜裡才能在家裡看見他的身影。

我沒有母親,據說是產後大出血去世的,從照片上看就知道是個大和撫子類型的美人,柔順的褐色長發在陽光的照耀下蒙上一層橘紅的紗。

和我根本不聽指揮的短發不一樣。

幫我辦理那邊學校的轉學手續時,父親曾小聲地嘀咕一句,“如果幸子還在就好了,這孩子也不會……”

他沒有說完,隻是在末尾放了一聲被疲倦壓低的歎息。

如果不是這聲歎息,我可能當場給他表演一下什麼叫做提前的叛逆期。

不著家的人有什麼資格評判我這個幾乎沒有感受過他關心的女兒?

可他也不想的,一個人養孩子太累,失去妻子的痛苦壓在心上,每當看見我就會被翻出來,就如同在陳舊的傷疤上劃出新的一刀。

我是如此猜測的,能夠理解。

我隻能裝作睡著了,用頭發遮住他窺探的視線,望著窗外不斷退後的風景,幻想如果母親還在我會是怎麼樣的。

柔聲細語說話?一頭長發每天被花裡胡哨的發繩紮起來?各式各樣的裙子?

噫,算了吧,我還是保持這樣好了。

即使不能接受想象中的自己,但偶爾,就那麼幾次,看著這偌大的房子隻有我一個人的呼吸聲在空氣中飄蕩。

我就多少有點羨慕隔壁家熱鬨的喧嘩。

“叮咚——”

門鈴響了,我從自己的思緒中回神,望著窗外漆黑的夜空,開始猜測是誰。

難道是父親提前下班了?

走到院子裡,打開門,亮眼的橘色照亮我的視野。

是翔陽,剛才還在隔壁大聲嚷嚷的翔陽。

“你要來我家嗎?”他撓著頭邀請道,路燈指出了他臉上羞澀的薄紅。

“……好。”

拿好鑰匙,走出大門,一牆之隔,左邊漆黑一片,寂靜無聲,像是無人居住的空房子;右邊燈火通明,人聲鼎沸,像是過節團圓一般熱鬨。

翔陽的爸爸媽媽還有妹妹,仿佛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熱情,被這樣的人圍繞,就算忽然下起的小雪都不會帶走空氣中的溫暖了。

寒假在我和翔陽越來越好的關係中悄然度過,緊接著到來的是小學生涯的最後一個學期。

雖然雪丘小學有直升的初中部,但那是所有人都可以就近入學的公立學校,在大多數家長眼裡並不是一個好的選擇,而需要參加入學試的國立和私立學校才是自家孩子應該去的地方。

為了完成家長的要求也是為了自己的未來,翔陽這段時間簡直是拚命了,瘋狂地複習、做題,但可能是天生就沒點亮那方麵的天賦。

“杏子~~”抱著書包眼淚汪汪的翔陽堵在家門口,“救救我!”

我無奈地讓來路,“就這一次,進來吧。”

然後,一下午都在“哇杏子好厲害”、“嗚嗚嗚這題好難”、“不行了好想睡覺”的聲音中度過。

清靜無比的川崎宅熱鬨了整整一個月,這種虛假的熱鬨隨著入學試的結束而消失,我站在客廳裡,忽然就覺得陪伴了自己十幾年的寂靜怎麼這麼難以忍受?

我從來不是一個擅長忍耐的人,於是,我收拾好東西,敲響隔壁家的門。

“杏子!你怎麼來了?是找我的嗎?”

“我找……夏,她昨天說想我了。”

或許是緣分,到了雪丘中學,我依然和翔陽是同桌,倒也不是不滿,就是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翔陽整個春假都在念叨著排球部,他喜歡上排球時已經小六了,再加入小學的排球俱樂部有些晚,便隻在家裡自己練習。

現在升上初中就是一個全新的開始。

開學第一天,他就迫不及待地找上老師,想要加入男子排球部,我看著他興衝衝跑出教室,又沒精打采地走回來,趴在桌麵上,一言不發。

“怎麼了?”

“老師說這裡沒有男子排球部,要麼加入女子排球部,要麼就是隻有我一個人的同好會。”

“那就女子排球部。”

“可這樣我就沒辦法參加比賽了!”

“你一個人也不能參加。”

“唔……萬一以後可以呢?總要有點信心嘛!在那之前,我隻需要好好練習就行了!啊對了,還有招人湊夠比賽的隊伍!”

對此我隻能表示支持,然後把手裡的社團申請表填上閱讀社。

自從那件事發生後,我忽然就對小說起了興趣,不是因為故事有多精彩,而是因為有些話特彆有意思,值得我學習學習。

每每想到當初的情況,我就恨,自己居然沒罵回本,但凡有現在的一成功力,我都不會覺得這個破舊的腳踝和失去的未來換得虧了。

閱讀社的活動深得我心,就是坐在社團活動室裡看各自想看的書,到點離開就行。

我的社團活動結束時間早,每次都會在體育館門口等著翔陽一起回家。

背靠在刷白的牆麵,熱火朝天的訓練正在進行,雪丘中學的體育館不大,籃球部和排球部在中間拉了一張網供雙方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