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提前有了心理準備,聽到杜晚柔點名她時,竟不覺驚訝,甚至有種“等了這麼久終於來了”的放鬆感。
杜晚柔見她這樣淡定,一愣,直勾勾地望著她。眼底帶上了一抹探究,想知道她心底內心的想法。
究竟是無所畏懼呢,還是不知者無畏呢?
但眼前的女生眉眼未動,明眸中滿是沉靜,一點情緒都沒有外露。
杜晚柔突然有點不高興起來,一直掛著的淺笑也消散了,轉頭對王曼等人說道:“耽誤你這麼久了,現在有人陪我了,你們也去忙吧。”
向簡想要說什麼,王曼朝她使了個眼色,於是她心底遲疑了一瞬,又咽回了想說的話。
王曼應道:“好。”
又轉頭對許知霧說道:“替我好好招待杜小姐。”
許知霧輕輕點頭,看著他們一行人強壓著八卦之心離開了。而眾人一走,杜晚柔周身的氣勢也悄然變化,多了幾分淩然和強勢,她說道:“怎麼稱呼?”
“許知霧,杜小姐喊我小許就好了。”許知霧溫聲道。
杜晚柔來之前打聽過她,緋聞的事情鬨得這樣大,她不可能不知道女主人公的名字。但她就是想壓一壓她,態度也恢複了她嬌蠻大小姐的本性,沒想到,對方聲調溫溫柔柔的,讓她有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無力感。
“要不要找一個安靜的地方聊?”杜晚柔道:“我想你應該知道我來找你是什麼事。”
“好啊。”許知霧應道,“天台怎麼樣?那裡環境挺好的,這個時間沒什麼人,私密性也不錯。”
“……”
為什麼她有一種主動權被奪走的感覺?
*
兩人往電梯走,許知霧主動摁電梯,安靜地等杜晚柔上了電梯才跟著進去,行為讓人挑不出一絲錯處,甚至見她穿著一條在這個時節顯得太過清涼的連衣裙時,貼心地讓出了自己的位置,她站在了出風口下。
杜晚柔做著精致美甲的手掐了掐掌心,心裡不知為何,卻湧上了一股惱怒,裝什麼善良大度啊?
去頂樓隻有她們兩人,電梯裡的人陸續走下去,空間寬敞了一些,許知霧往角落裡站了站,還好今天自己穿的針織衫,冷風對著吹也不覺得涼。
“叮”的一聲,電梯門打開,杜晚柔腳步快速地走了出去,她四下看了看,天台上設置了休閒區,這裡是大家午休或是疲憊時會上來坐一坐的地方,綠化做得很漂亮,景色怡人,一應設施都很齊全,甚至還有自動販賣機。
她沒心思關注這些,確定了天台沒有人後,反手將門關上了。
許知霧腳步一頓。
杜晚柔從隨身的鱷魚皮包裡翻出一隻打火機,橘紅色的火光照在女生精致的眉眼上,多了一分野性。許知霧卻被她掌心裡的打火機吸引了目光,有點眼熟……
腦海裡靈光一閃,突然想起自己在哪裡見過了,昨天晚上陳斯聿要讓司機扔掉的原來是打火機嗎?
杜晚柔緩緩吐了一口煙圈,紅唇微勾:“我也不和你繞彎子了,你辭職吧。”
許知霧回神,眉頭擰起來:“我以為您會詢問緋聞的事情。”
“緋聞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的東西容不得沾上汙點。要是沾上了汙點,我會很不高興,但目前那件東西我很喜歡,也舍不得扔了,所以隻好讓弄臟他的人付出代價了。”杜晚柔冷聲道。
許知霧愣住,心裡竟然是想笑,徐帆再如何,在她眼裡也不過是一件厭倦了就能扔掉的東西,下一秒,又是無力,而自己的命運卻因為對方的一個“玩具”而有所改變。
她紅唇緊抿,看著杜晚柔,她的神色很認真,並不是開玩笑,輕聲道:“杜小姐,我和他已經分手了,並不會……”
杜晚柔打斷她:“是你被他甩了。”
她似乎對這一點格外介意,她用力地吸了一口煙,煩躁道:“你和他什麼時候在一起的?”
許知霧動了動唇,剛要說什麼,就見她擺了擺手,“算了,彆說了!”
許知霧也隻好將話咽了回去,她想,杜晚柔肯定是害怕聽到,自己無意間成了破壞彆人感情的第三者吧,隻要未曾確定,有些事情就能當成是謠言。
杜晚柔又盯著她,語氣帶著漠然:“我不希望我會聽到一些讓我不高興的話,你什麼也彆做,包括你的澄清。不過我相信,你無論做什麼,都是徒勞。大家是會選擇相信我,還是選擇相信你呢?”
“但看在你為我家打了這麼多年工的份上,我會給你一筆錢,你拿著這筆錢離開譯通,彆再出現在我們麵前。”
許知霧沉默了一下,問道:“所以您什麼都知道?”
她垂下長睫,她多委屈啊,談個戀愛被人渣了,現在還得丟工作。驀的那些緋聞和父母殷切的麵容在她腦海裡拉扯著,一會兒是大家異樣的眼光不停地打量著她,竊竊私語間,她都會去想,他們又在怎麼說她呢?
在他們的口中,她可能是水性楊花,私生活極為混亂的人。
也可能是空有一張漂亮的臉蛋,不懂得男人的本性,傻兮兮地男人玩弄的花瓶。
甚至可以是品德低劣,不顧顏麵去破壞人家感情的小三。
同情或詆毀,那些眼光讓她覺得,整個人都仿佛陷在了一團掙不開的沼澤地裡,她不能掙紮,越掙紮,會陷得越深。
林鹿笙曾讓她去澄清這件事,證明是徐帆劈腿在先,她沒有任何錯。但她翻遍了聊天記錄,卻突然發現,徐帆似乎早就料到了現在的局麵,竟然找不到一絲能夠明確證明他與她交往的這件事。
她以前對徐帆的態度很客氣,交往後他們之間的聯係僅限於電話,微信上連一些甜言蜜語都很少說。答應他的告白時,她又正巧忙於工作,兩人聯係愈發少了,根本不像是談戀愛的狀態。
甚至知道她和徐帆交往過的人,隻有林鹿笙……
她想過不顧一切地逃離這個讓她窒息的地方,但下一瞬,父母的麵容又浮現在她眼前。他們肯定會擔憂難過,但又得強撐著反過來安慰她,讓她過得開心就好,她的任何決定他們都會無條件支持。
明明,他們是希望她光鮮亮麗地活在大都市裡……
那種毫無緣由地妥協讓她心裡沉重無比。
繁雜的畫麵在她腦海裡不停翻湧,最後她都忍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