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知霧心想,她這些天表現得很好,麵上雲淡風輕,從容淡定,無視了所有的流言蜚語。她應該像前幾天一樣,忍一忍,再努力地忍下來的。可眼前卻閃過陳斯聿那張清冷寡淡的臉,他垂著眼,淡聲問她“做錯事的人是你嗎”,又斜著眼嘲諷她的忍氣吞聲,毫無自尊心可言。
最近關於他的記憶變得清晰了很多,她吐槽過他變壞的脾氣和毒舌,卻從未懷疑過他的耀眼。他的眉眼間仍舊桀驁,像是世間所有的汙濁都侵蝕不了他與生俱來的高傲。
而深陷泥濘的她在他麵前顯得那樣狼狽和可笑……
許知霧心臟悶悶地想著,抵觸見他,無非是自尊心在作祟罷了。
“真相並不重要。”杜晚柔避而不答,慢慢道:“許小姐,我希望你明白,真相隻是我們想讓人看到的東西。我現在想讓緋聞變成真相,它就會是真相。”
她透露出骨子裡的冷漠和自私:“你會成為破壞我和徐帆感情的第三者,受不了流言蜚語而灰溜溜地離開了譯通。”
“……”許知霧唇色微白,突然說道:“如果我不接受這個真相呢?”
“那我的手段可能就不會這麼溫柔了。”杜晚柔聳了聳肩,“到時候你被趕出去了,京市應該沒有人會敢用你吧?”
說完,她將煙蒂扔在地上,精致的小皮鞋碾了碾,那樣的輕鬆,她仿佛覺得,那枚煙蒂就是自己,被人踐踏著。
那一瞬,風吹在身上,像是帶著冰刃。好幾秒後,她聽到自己的聲音在寒風裡有點不真切的虛化,但她清醒著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
“你的真相太醜了,我還是更喜歡我的真相。”
杜晚柔愕然,看著眼前溫軟的女生目光堅定了起來,白淨的小臉上帶著耀眼的光芒:“有個人跟我說過,做錯事的人不是我,我覺得他說得挺對的。”
說完,她不等杜晚柔反應過來,脊背挺直地離開了天台。
……
下了樓,許知霧在大家驚詫的目光下一一將自己的東西打包好,周玉一臉擔憂:“發生什麼事了?”
“我辭職了。”
周玉瞪大了眼:“辭職?這沒必要吧?那些緋聞聽聽就好了,大家不想談論了,就不會再說了。”
許知霧抬起長睫:“他們什麼時候會不想談論呢?”
周玉一噎。
是啊,從她進入公司開始,關於她的流言蜚語就不少,隻是以前她都假裝沒聽到,這次怎麼忽然就要辭職了呢?
“你最近是不是太累了啊?”周玉關心道:“你要不要再考慮一下,以前都忍下來了……這次怎麼就想不開呢?”
許知霧睫毛低垂,忽然低聲喃喃:“可能是不想在某人麵前太丟臉吧。”
“誒?你說什麼?”周玉沒太聽清楚。
許知霧笑著搖了搖頭:“沒什麼。”
周玉見她收拾好了東西,抬步要離開了,就知道她這次很認真。
“你的業務能力這麼強,不愁找不到下家。”周玉寬慰道。
許知霧笑了笑沒說話。
離開公司,許知霧抱著東西站在空曠的街頭,忽然有點茫然,這個時間點正是上班時間,街道上沒什麼人,她好像第一次這麼早下班,每天早晚高峰,身旁都是如織人流,神色匆匆,原來它也有這樣平靜祥和的時候。
挺好看的。
許知霧長呼了口氣,腳步輕鬆地走向遠方。她不知道該去哪兒,林鹿笙最近在趕稿,不好打擾她,她隨手攔了一輛出租車。
司機問她地址,她眸光顫了顫,低聲報了個地點。
微風從車窗外吹進來,心底的那絲失落和難過也蔓延開來,她漆黑的眼眸沉靜地望著窗外,卻沒有後悔。
“小姑娘,到了。”前麵傳來司機的提示聲,許知霧回神,掃了一眼外麵,意識到目的地已經到了,連忙付了錢下車。
她輕輕地呼了一口氣,望著眼前的小巷,白天的景色和夜晚不太一樣,周圍的高樓大廈林立,這些古老陳舊的建築卻龜縮在這一角,顯得有些蕭瑟荒涼。
她不知道自己剛剛為什麼下意識就說了這個地方,可能是想急需喝一場酒醉倒,放任自己一回,明天再好好的重生。
而她喝了那麼多的酒,隻在這裡的小酒館裡醉過,可能是這裡的酒度數更高吧。
小巷曲折,人煙又少,許知霧循著記憶,摸索著找到了那家小酒館。幸好,它白天營業。
鑽身進了小酒館,調酒師還是昨天那位,見到她,還有些驚訝,目光落在她手裡抱著的東西時,挑了挑眉。
許知霧抿了抿紅唇,走到他麵前,“我想點昨天的酒……”
調酒師說道:“抱歉,那款酒是客人留在這兒的,本店並沒有。”
“這樣啊……”許知霧有點失望,她看了一圈酒單,點了一瓶度數很高的威士忌,“就它吧。”
白天酒吧的客人很少,就她一個人,喝酒也顯得格外孤獨和可憐。許知霧將小半瓶威士忌都喝了,卻仍然沒什麼醉意,她指尖輕點著玻璃杯,忽然彎了彎唇,難道是因為昨天陳斯聿在,所以她才那樣容易喝醉?
漆黑卷翹的睫毛垂下,她心想,這樣的話,要是陳斯聿在她身邊就好了,她是不是就能喝醉了?
可是,這怎麼可能?他那樣一個大忙人,大白天怎麼需要借酒消愁?
可下一秒,她察覺到有人握住了她掌心的玻璃杯,冷白的指尖像是玉石般泛著光澤,阻止了她即將要喝的酒。
“許知霧。”
“彆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