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該找個正經工作了。”
明日香弦鳴現在的收入來源是公安的工資,大學時的課題專利也源源不斷地產生盈利。
她在做情報工作的同時利用信息差發了不少橫財,加上少女時期的存款和母親的遺產,足夠她坐吃山空。
明日香弦鳴從來不缺錢,不然也不至於二十來歲在東京全款買房。事實上在畢業以後,她靠著之前研究的腦機接口技術成立了工作室,將積累的資金全部投入,並與某IT企業繼續展開合作。隻是現在大部分的事情交給專業經理,她成了個提供技術的甩手掌櫃。
她其實很忙,商業上的、情報處理上的、法醫屍檢上的她都要應對。但因為時間能夠自由安排,在沒有急事的時候她會專門空出陣平和研二的下班時間。就是從明麵上看,她確實沒個正經工作。
【要不開一家小診所?】
忽然生出這樣的想法,明日香弦鳴卻覺得很是可行,她想起幼年時看明日香緒奈女士穿著白大褂麵無表情地處理各種奇葩病人,嘴角不由得勾起一抹笑。
其實很有趣吧?治病救人的家夥也會在背地裡吐槽某些患者,諸如“不要什麼東西都往直腸裡塞”、“異食癖嗎生氣就吞銀戒指”、“有點腦子的都不會把手指往玻璃瓶口插”……
幼年的明日香弦鳴會邊將消毒水遞過去,邊隨聲應和著。說著說著緒奈女士會突然頓一下,用一種很嚴肅地口吻告訴小弦鳴,“你不要學他們”。
幼年弦鳴忍不住露出半月眼,“我認為我是個正常人。”
所以……去開一家小診所吧?
去重複她走過的路,回顧她眼中的風景。
某些情況下,明日香弦鳴的行動力強到嚇人。她在做出決定後的兩小時內,向東大法醫部請辭,又給她爹發了消息表示會好好當聯絡人因此以後的文件她不會幫忙處理,接著聯係房產中介選定診所位置。
在清點個人財產時,她為資產評估單上的數字驚訝片刻,不過這個虛假的世界裡錢財也不過是一串數字,某些高等存在的一個念頭。
比如設定鈴木財團是霓虹第一財閥,那麼無論泡沫經濟、通貨膨脹,還是旗下經營場所常年死人爆炸,都不會影響它的商業地位。
人性的惡意與邏輯上的悖論一起,構造了這個神奇的偵探世界,明日香弦鳴有時感慨,卻已經生不出什麼太大觸動。
她擁有的隻是一個小小的世界,視野中隻有認可的人,沒有遠眺的習慣,於是那些古怪荒謬的戲劇都與她無關。
明日香弦鳴過起了規律的生活,雖然朝九晚十,但還算有趣。麵對各種不同情況的病人,她逐漸找回之前那種單純地解決醫學問題,找準病因一擊解決的快樂。
【我是個醫生。】
她隻用坐診、治病、開藥,偶爾做一兩台小手術。不用考慮有限醫療資源的分配、要從誰的嘴裡撬出更多消息、怎麼才能活下去,抑或是港口貨物流動牽扯的背後勢力變動、軍/火走/私可能路線、入侵網站搜尋目標人物的瀏覽痕跡。
明日香弦鳴醫術精湛,私人診所注重隱私,不用身份登記,來就診的患者就這樣慢慢多了起來。
在短暫的休息時間,她總是望著窗外的綠植無意義地發呆。前世現世加在一起算,她大概也活了好幾十年,雖然未到某些年紀的她並不會擁有那個年齡段的閱曆——就像一直在高中三年輪回的人隻會變成刷題機而不會變成社畜——但她的的確確不算年輕了。
她開始喜歡上發呆,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體驗過腦子空空的快樂,即使知道這種行為很墮落,但它真的太爽了。
明日香弦鳴知道這段時間不會太長,隨著諸伏景光臥底潛入計劃的推進,他會在穩固成為組織底層成員後開始建立與她的通信,這個診所醫生的身份屆時也隻會成為公安聯絡人身份的掩護。
【無論如何,珍惜現有的生活吧。】
這邊明日香弦鳴沉迷診所醫生身份不可自拔,那邊萩原研二和鬆田陣平意識到一個嚴重的問題:
明日香弦鳴不會一直在原地等他們了。
警察公務繁忙,機動隊尤甚。之前他們約會時偶爾會出現兩人被一個電話叫走,抱歉地向她請罪,在她無奈而包容的目光中匆匆離開。
倒不是說明日香弦鳴從此就失蹤,隻是說當兩人工作之餘回頭去看時,發現那道一直伴隨在身後的可靠身影不見了。
萩原研二以前每次給她發消息都能在較短時間內得到回複,即使對方在新時代信息浪潮中呈現出一種慢吞吞的笨拙,發表情包顏文字的時候還會問一句有沒有用錯,但他一直覺得那很可愛。
而現在她隻有在晚上十點後才會回消息,就好像她隻在那個時間段才拿到手機一樣。
鬆田陣平習慣偶爾去明日香弦鳴家蹭一頓飯,或是找她聊聊天。有些時候甚至什麼都不做,隻是單純地依偎著彼此聽收音機裡隨機播放的音樂。這種溫馨的相處總能讓他歇下一天的疲憊,甚至讓他生出【他們已經成家】,深夜的家裡會有一個人在等他的錯覺。
但他已經撲空好幾次了,以往明日香弦鳴總是會在的,這很不正常。
兩位警官合計一通,覺得事情很大條,下班回家後將門大開,等待隔壁鄰居的出現。
兩隻大狗狗蹲守到晚上十一點,才蹲到戴著耳機晃晃悠悠回家的綠眸女性。
被人高馬大的青年們一左一右圍住,明日香弦鳴卻絲毫不顯得弱勢。她看上去心情不錯,慢悠悠摘下一邊耳機,抬眼看向兩人,“專門等我,有什麼事嗎?”
萩原研二垂下紫眸,半真半假地表現出委屈神態,“小弦鳴你最近好冷淡哦,研二都不怎麼見得到你了。”
鬆田陣平沒急著開口,憑借著敏銳的嗅覺在她身上聞著,像隻機警的警犬。
然而她身上隻有一股淡淡的沐浴液味,和體香的雪鬆味一起,混合出一種安寧冷淡的氣息。
【她在回來以前沐浴過,是什麼讓她不回家反而在外麵洗澡?】
心生疑惑,但鬆田陣平還是按捺住性子去觀察她對萩原研二的回應。
“沒有冷淡啊,隻是有了新工作,工作時間比較長,但我很喜歡它。”
黑發綠眸的女性舒朗地笑著,給了他們一人一個擁抱,“我要回家了,陣平研二晚安哦!”
【不對勁。】
萩原研二心底下意識地產生失落,他想也沒想就拽住了對方的袖子,麵對她疑惑的目光,那些想要出口的話題又噎在了喉嚨裡。
明明他最擅長把控社交距離,給彼此留出自己的空間,不會讓人產生厭煩與不耐,但麵對明日香弦鳴他總是沒法很好地做到這一點。
他會不由自主地糾纏、入侵、變得黏人、想要撒嬌,因為他真的太過喜歡。
“小弦鳴什麼時候能休假呢?我好久沒和你一起出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