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
率先做出反應的並非被戳穿的明日香弦鳴,而是不可置信的鬆田陣平。
卷發青年立即便轉頭看向她,各種疑惑充斥腦海,腦中閃過此前種種,那些可疑之處連成了一條線,直指事實。
明日香弦鳴垂眸,幽綠凝成了一片湖。
“是的,緒奈她已經離開了六年。”
她的語氣輕飄飄的,仿佛不是在談論沉重的死亡,倒像是在說一個昨天出門的人。
萩原研二又想起之前調查到的東西,淺紫的眸中仿佛正下著一場雨,朦朧而濕潤。半長發青年將她攬入懷中,低頭與她對視。
【原來……她早已孤身一人。】
鬆田陣平忽然想起新年給她的電話時,那頭的一片安靜。父親鬆田丈太郎戒酒以後家裡的氛圍好了很多,他們會在新年聚在一起看紅白歌會,偶爾吐槽一下現在的歌曲風格。鬆田陣平仰躺在沙發上,看著母親將父親手裡的啤酒罐抽走,父親哀嚎這次連半瓶都沒喝到,被母親扭著耳朵認錯。
而萩原那邊,神奈川工作的姐姐萩原千速和東京工作的弟弟萩原研二會一起回家,開了汽修廠連鎖店的父母也會暫時擺脫忙碌的工作,相聚在餐桌旁。過年長輩的關心自然是少不了的,諸如【什麼時候買房】【工作辛不辛苦】【同事好相處嗎】的問題向姐弟倆湧來,千速出賣弟弟逃離餐桌,研二則苦笑著麵對應接不暇的叮囑。
鬆田陣平總以為她也該是在家和母親吃飯的,明日香緒奈女士喜靜沒有太多聲響倒也正常。卻不曾想在他們歡聚一堂、闔家團圓之時,明日香弦鳴過著一個人的新年。
而這樣孤獨的新年,重複了整整六次。
他說不清楚對方笑著和即將歸家團圓的自己道彆時,內心是怎樣的想法。在隻有一個人的冷清公寓裡聽著他電話那頭傳來的歡聲笑語,會不會有一瞬間被寂寞淹沒。
怎麼就那麼能忍?怎麼就那麼能藏?
牙冠緊咬,手掌握拳,鬆田陣平感到一股酸澀流經了自己的身體,心中生出的怒意與悲愴卻無可排解。
他該怪誰?他能怪誰?
是怪受害者不願意將瘡疤揭給他看,還是怪自己被她強大溫和的一麵迷惑,忽略了她一閃而逝的痛楚。
然而事情還沒完,萩原研二接下來的那句話,讓鬆田陣平徹底愣在當場。
“她也是公安協助人,是嗎?”
萩原研二的交往圈很廣,信息渠道也很多,在通過微表情與肢體語言試探出現在的“明日香緒奈”似乎有些問題後,對明日香母女的過去進行了調查。
她們像是憑空出現在社會中的,最早的記錄隻能追溯到明日香弦鳴上小學。弦鳴在五年級時轉入了萩原千速的班級,在此之前她在原本的小學遭遇了戀/童癖老師。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那個人渣男人精神緊張地去警局自首,一看見幼女弦鳴就會渾身發抖,後來在看守所裡上吊自殺了。
雖然沒有受到什麼損害,弦鳴班上的同學卻對她議論紛紛,緒奈女士發現這件事後為她辦理了轉學,搬家到了他們熟悉的那家診所。
然而太古怪了,帶著女兒的單身母親怎麼會將診所開在那個混亂的地段?教師自殺事件處理時也有公安參與的痕跡。
他又托關係調查了明日香弦鳴少女時期參與過的那幾起案件,她明明在其中發揮的重要作用,痕跡卻被不露聲色地抹除了。
在從鬆田陣平獲取了【明日香弦鳴是公安協助人】這一線索後,萩原研二越發確定了明日香家與公安又某種深刻的聯係。
幼女明日香弦鳴再怎麼早慧也不至於與公安產生利益聯係,那麼答案也就隻會指向一個人——與她相依為命的母親。
明日香弦鳴過去教他的那套微表情分析與心理解析被他完完全全地用在了自己老師身上,萩原研二俯視的角度讓他不會錯過綠眸女性的半分神色變化。
“看來我說對了。”
青年一貫和煦如春風的微笑消失了,嘴唇緊抿,略長的鬢發垂在頰側,眼睫下垂。
“你在二十歲的某日忽然失聯了很久,後來見到你時你的情緒也不太對勁,陣平告訴我他從你當時背的黑包裹上聞到了硝煙的氣息。”
“緒奈阿姨是那個時候去世的吧?”
萩原研二的手指搭在她的頸動脈上,從來都是溫柔體貼的人忽然展現出銳利的一麵。
“我又說對了。”
“都到了這一步,你還不能告訴我事情的經過嗎?”
當萩原研二不笑的時候,俊朗的麵容失去溫和,看向她的淺紫色眼眸中滿是嚴肅,令人陌生。
明日香弦鳴輕歎一聲,“事件的起始是多年前煙花祭的爆炸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