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香弦鳴嘴角越勾越高,在墓園中央止不住地狂笑,她拍手讚歎著祂的潰散,後背靠在隊友們的墓碑上,感覺他們在與自己一同彈冠相慶。
【你瘋了?你也會死!】
綠眸女性擦去掛在眼角的淚水,竭力抑製著自己的笑意,“非常感謝你的精彩演出,現在……我找到你了。”
順著因果流動的方向尋去,世界的內核在綠眸中映出。
已經成長過的【主角】,擁有看穿因果的權限。她從很早以前就能看出故事的走向,但是看到並不代表能改變,很難說一個人從混沌中清醒後卻發現自己對一切都無能為力,是不是另一種意義上的絕望與殘酷。
但她無比感謝此刻的清醒。
【等一下,你絕不該!你不能這麼做!你不能……】
在祂的慘叫中,明日香弦鳴擰下【內核】,毫不猶豫地吞了下去。
令人厭惡的聲音終於消失,世界的崩解也就此開始。
她閉上眼,放鬆地躺了下去,被不知道誰的墓碑基座磕了一下,伸手一抹發現是金絲眼鏡的。
明日香弦鳴笑著錘了一下舊友的墓碑,“你這家夥,死了都還這麼硬脾氣。”
世界是怎樣毀滅的?
最先停運的是頭頂的太陽,天空維持著不祥的赤紅,再也沒有黑夜降臨。各類定則失效,失去重力的物體在空中飄動。能量不再遵循守恒定律,倒塌的樓房突然融化或是結滿冰花。
然後一切都碎裂,化作粉末,有意義的事物被解構,形態與色彩不複存在。
因為【內核】的存在,明日香弦鳴對所在的區域有短暫的庇護,但沙化不可避免地來到她身邊,裂紋像一朵花那樣在石碑上盛開,再隨著風整個碎開。
最後的最後,聲音也消失了,她聽不到自己的呼吸與心跳,她感受不到自己的存在。
滅世的悲歌演奏到末章,那是比死亡還要更令人絕望的樂章,明日香弦鳴孤獨地沉沒在冰河中,就連思想也凝滯。
這裡是由毀滅編織的溫床,災難與死寂為她作枕,悲傷與恐懼譜成搖籃曲。
靜謐而安寧,這是她最好的歸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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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可惜她還有必須要見的人。
當她跌跌撞撞從小巷中走出時,看見因果線,人們身上或多或少的死氣,明日香弦鳴知道自己賭對了。
她回到了偵探世界。
冒著風險吞下【內核】,明日香弦鳴終於擁有與世界意識平起平坐的權柄,那些【命運】再不能阻止她的行動。因為這個世界有她無論如何都放不下的人,牽掛與羈絆凝成錨點,讓她在一片混沌中找到了回家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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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香弦鳴醒來時,發現自己的手腕被銬在床柱上。
不止是手腕受到製約,連拇指都被窄布條捆在了一起,這種在自己家裡被當罪犯對待的方式讓她迷惑了一瞬。明日香弦鳴低頭從衣領咬出一根發卡,勾著腦袋,含住那根發卡,輕鬆捅開了鎖。
然後她一抬頭就和門口的鬆田陣平和萩原研二對上了視線。
“為什麼捆······”
一句話還沒有說完,兩人就一擁而上按住了她的手腳,卷發青年皺著眉,是她以往從未見過的冷漠神色。
“我不管你是誰,從哪裡查到她的資料,但裝成她的樣子還睡在她的床上······”
明日香弦鳴忍無可忍,強行抽出手臂,往鬆田陣平的俊臉上懟了一肘子。
雖然卷毛弟弟不知道什麼時候體術強了很多,但放在她麵前還不能稱為對手。明日香抬手就來了一套揍弟拳。萩原研二要來阻止她,被她跟著一起揍了一頓。
剛開始兩人還掙紮得很厲害,後來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乖乖地束手就擒任她打了。
明日香弦鳴揍不下去了,這兩人對著她露出了奇怪的表情,喜悅到看上去快要哭出來,把她盯得毛骨悚然。
萩原研二直接不由分說給她一個熊抱,很大一隻非要往她懷裡鑽,鬆田陣平這家夥完全沒有之前的內斂高冷,非常強硬地從身後環住了她的腰。
“你回來了,你回來了。”
被團團包圍的綠眸女性意識到可能發生了什麼她不知道的事。即使爆/炸現場十分慘烈,她可能被認定死亡,但短短三天也不至於讓兩人變成這樣。
“我好好回自己家,怎麼就被你們定為非法闖入了?不過就出去了三天,辦離婚也沒那麼快吧?”
半長發青年露出了複雜的神情,“小弦鳴,我們上次見到你是在三年前。”
過近的距離讓他順著敞開的衣領看到一抹暗色,萩原研二近乎急迫地解開她的扣子,卻不帶有任何情/色意味。
明日香弦鳴發現緊貼著自己的青年身體顫抖著,出於某種過於強烈的情感。
那具曾經完美光潔的軀體上,如今橫布著一道又一道疤痕。
手臂上的燒傷與爆/炸傷證明她曾經近距離遭遇了爆/炸與火攻。
胸口的槍傷幾乎是擦著心臟過去的,當時必定打進了肺裡,造成了氣胸。
大型獸類的咬痕在肩膀、手臂和大腿各有一處,她似乎與某種非常危險的猛獸搏鬥過。
最令人心驚的是腹部那道從劍突延伸到髂前上棘的刀傷,那幾乎劃開了她的整個腹腔,縫合的手法也很是粗糙,現在留下的疤痕深深凹陷了下去。
大傷疊小傷,幾乎看不到一處完好的肌膚,有些疤痕的顏色淡了,看上去像是隔了很長的時間,有些顏色很深,像是新留下的。
明日香弦鳴絕不可能如她所說隻在外麵度過了三天。
但她隻有三天的記憶。
那麼是發生了什麼事,導致了嚴重的心理創傷,讓她忘記了所經曆的事情······或者說不願再想起嗎?
或許那些傷疤就是答案。
他們沒能救她於危難。
······他們總是晚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