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鳴姐,我今天也有很努力在完成任務,不管是書店老板還是公安警察,我都做得很好。”
“所以······這樣的幻覺,再持續久一點吧。”
青年像貓一樣蹭了蹭她的手,掌心傳來發絲柔軟的觸感,他弓著背,濃長的睫羽低垂,動作輕柔地像在麵對一陣風就能吹走的花瓣。
明日香弦鳴終於意識到諸伏景光的不對勁之處。
從她進門到現在,諸伏景光看似在與自己對話,實則她每次的回話他都仿佛沒聽到一般忽略了。因為他根本就不是在和她說話——他在自言自語。
“小景?”
明日香弦鳴試著晃了晃腿,諸伏景光抬起頭,下巴撐在她的膝上,那雙水潤的貓眼失去焦距,看向她的時候顯得有些空洞。
“我真的回來了,雖然經曆了一些波折,但我現在確實是在這裡的。”
諸伏景光彎著湛藍的貓眼,認真地聽她說著,他就那樣安靜地趴在她膝上,像一隻乖巧的小貓。但當明日香弦鳴想讓他放開自己的時候,才發現他壓根沒有將她說的話聽進去。
“景光,諸伏景光!”
他仍舊用那雙漂亮的貓眼無言地盯著她。
唯獨這個孩子是她最不知道該怎麼辦的。
換做鬆田陣平或是萩原研二,她大可以一巴掌過去,不論如何先把人打醒了再好好談話,但對著諸伏景光,明日香弦鳴下不去手。
他是最不願意傷害他人的那個,當內心感到痛苦的時候,他隻會將銳利的矛對向自己。如果諸伏景光將她三年前的遭遇全部攬到自己身上,又固執地認為是自己害死了她,明日香弦鳴難以想象對方這三年是怎麼過來的。
明日香弦鳴命令後輩帶著假炸彈離開的時候想法其實很單純,既然這孩子是自己看著的,她就絕對要讓他平平安安地回去。
當死氣從諸伏景光身上抽離時,明日香弦鳴卻仿佛隔著十幾年,抓住了明日香緒奈的手。
她拉住了身處絕境,不得不選擇自殺的,母親的手。
被黑衣組織追擊的公安警察。
被黑衣組織追擊的公安協助人。
總要有一個活下來吧?
……
“看著我的眼睛,諸伏景光!”
采用了命令的口吻,後輩還保留著多年前的肌肉記憶,聽到這句話時下意識豎直了脊背,端正地跪坐。
“我是誰?”
他現在終於能夠聽到她說的話了,那雙貓眼轉了轉,“……是弦鳴。”
“我還活著嗎?”
貓瞳驟縮,那種陰鬱的氛圍又重新將他包圍,諸伏景光有一瞬間呈現出痛苦的神色,但隨即又對著麵前的女性堅定地點頭。
“弦鳴是活著的。”
【他在自我欺騙。】
諸伏景光明明已經認定她死了,卻非要用這種方式蒙蔽自己的眼睛,
個體麵臨挫折或衝突的緊張情境時,會啟動心理防禦機製,在其內部心理活動中具有的自覺或不自覺地解脫煩惱,減輕內心不安,以恢複心理平衡與穩定。
對方在她出事後長期處於心理應激狀態,又因為隱蔽身份的生活隔絕了親人朋友的關心引導。在極度痛苦的情況下,無意識地用似乎合理的解釋來為難以接受的情感、行為辯護。
推諉、否定、反向、合理化。
最終造成了他如今的自我矛盾。
明日香弦鳴幾乎要為他歎氣。
末世人薄弱的同理心讓她無法與對方的情感達成共鳴,畢竟在那種惡劣的生存環境,隻能快速強迫自己接受現實並作出下一步計劃。此刻她用書麵化與規範化的心理學規則去冰冷地解析對方的內心,卻未免顯得不近人情。
但接下來她要做一件更加不近人情的事。
明日香弦鳴伸手,掐住了諸伏景光的脖子。
呼吸被限製讓他麵色潮/紅,嘴唇發紺,即使受到生命的威脅,他也要毫無掙紮的意思。沁出的冷汗沿著下頜角往下滑,肌肉不受控製地抽搐著,他變得狼狽不堪,但那雙湛藍的貓瞳仍舊眷戀地望向她,好像要將她印入最後的記憶。
他的前輩靠近他,幽綠的眼眸顯得異常冷淡,明日香弦鳴湊到他耳邊,一字一頓道。
“你現在這副不像話的樣子,真叫我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