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麼可以這麼心安理得在我家睡著,都不怕我做點什麼的嗎?比如把那雙眼睛挖下來好了。
站在原地躊躇了一會,我去浴室打了熱水,想給他擦擦臉,順便扒開眼皮看看眼珠子,卻沒想到擦了兩下就被一股巨力扯倒,跌入了他的懷裡。
這下可好,能確認他活著了。
臉頰緊緊貼著他的胸膛,皮衣的拉鏈壓得我臉疼,撲麵而來的酒味熏得我頭腦昏昏,我掙紮著想要起身,卻完全掙不開他的雙臂。
緊緊相貼的地方逐漸開始將他的體溫傳遞過來。醉酒的人體溫偏高,暖烘烘的像是要把空氣中酒精蒸發,隔著皮製上衣起起伏伏的胸膛比我想象中的要軟一點,不是硬邦邦的觸感,時不時鼻尖蹭到了他領子下的皮膚,下麵人類肌膚的觸感嚇得我汗毛直立。
用雙臂箍住我的男人還在一無所知地吧嗒著嘴,把下巴擱在我的頭頂蹭了蹭:“...草莓味的。”
我想起來了。
今天沒能抽到的女士香煙,是草莓味爆珠。
*
第二天醒來的阪田銀時尖叫的聲音好像是被輕薄了的大閨女,吵得我揉了揉充當了一晚上抱枕的大腿,伸手卷起一旁的毯子披著。
摸出香煙咬開爆珠,我狠狠抽了一口,搖搖晃晃站起來。
吵死了臭男人,被當抱枕一夜的我都沒說什麼,他嘰嘰歪歪個啥。
我這輩子都不想躺在一個充滿酒臭味的懷抱裡過夜了,我希望阪田銀時要麼立刻滾,要麼現在就去浴室。
阪田銀時倒是沒有選擇逃跑,他戰戰兢兢地看著我不耐煩地吐煙圈,同手同腳地走進了浴室。
重新穿著加大大大碼女士睡衣出來的阪田銀時局促不安地坐在餐桌邊,洗衣機裡他的衣服正在翻滾,吱呀吱呀,他吞了口唾沫想說些什麼,看見我提著菜刀切蔥時又沒說。
就這麼過了半個小時,洗衣機發出完工的聲音,烘乾開始。我將白粥放在他的麵前,自己叼著煙端著榨菜白粥坐下。
“吃。”
“哦、哦...”
滅了香煙之後,空氣裡還有草莓的餘味,我皺眉揮了揮。空氣安靜了,一時間隻有湯勺碰撞碗的聲音在回蕩。
“...怎麼是甜的啊。”阪田銀時憋不住了。
“你喜歡啊。”
我將榨菜倒進白粥裡,理所當然地說道。
他說,啊啊不行,還不夠甜啊,糖放少了。
“那就吐出來吧。”
“我吃完了。”
...餓死鬼。
“記得把房費給了。”
“...老板娘喲,賒個賬吧。”
“你到底要賒幾次賬啊?再這樣下去都要專門給你開一本賒賬本了!快給我在這裡簽字!”
“啊、這麼快就做好了給阿銀專屬賒賬本的準備嗎?”
他開玩笑的聲音僵在那裡,似乎意識到自己禍從口出了一眼,接過賒賬本的手懸在了空中。
眼看阪田銀時尷尬地彆開了視線,我煩悶地吸了一口氣,去夠桌子上的本子:“ 你獲得對,還是馬上給錢吧。”
“彆啊,說不定去明天就賺大錢了——”
他匆匆忙忙伸手去拽本子,卻不慎抓住了我的手。男人寬厚的掌心包攏了我的手背,虎口的繭子好像帶著點毛刺,貼在我手背上癢癢的。
阪田銀時的手絕對不柔軟,柔軟這個詞和他搭邊的隻有他那頭毛茸茸的天然卷。他是絕對握過刀的,甚至有很長一段時間,所以那裡的繭子才這麼硌人。
他的手很快像是被燙到一樣攤開了,留下我手背上潮潮的感覺被風一吹也沒有帶走的溫度,他該不會是有手汗吧,糟了,想洗手。
“也不用露出這麼厭惡的表情吧!”阪田銀時委屈地叫嚷著,“剛洗完澡吃完飯肯定會熱啊!喂!不準擦手!你——”
“你剛剛洗乾淨了對吧?”我打斷他的話,在確認他點頭了之後推開椅子,走到他跟前,扯著他的領子讓他站起身來。
“彆彆彆衝動啊!”他舉起雙手投降,屁股像是粘在凳子上麵一樣不肯起來。我鬆開了他領子,在他喘氣時摸著桌麵上的香煙盒抽出一根,光速點燃之後大抽了一口。
我朝他的臉吐出一個完美的煙圈,驚恐的阪田銀時剛準備憋氣就意識到這是草莓味的爆珠,隻是維持著小口呼吸的頻率瞪大雙眼盯著我。
“起來。”我捏著煙重複道。
站起來的阪田銀時在這個距離比我想象中的看起來要高。他身上穿著我最不喜歡的那套加大睡衣,依舊袖口緊繃,好像扣子隨時崩要飛出來彈我腦門一樣。
但我想扣子至少比皮衣拉鏈要好一點。
抱著這樣的想法,我將煙按滅在了桌麵,往前走了一步,將臉埋進了他的胸膛。
“唔,我家沐浴露真好聞。”我環在他腰際的手微微用力,扯著他後背的衣服,“萬事屋旦那,你都這麼大個人了啊,要注意平時的個人衛生才行啊。”
穿鞋記得穿襪子好嗎?我感覺我地板都要被你汙染了,早知道不應該帶你上二樓,像是之前一樣仍在樓下店裡麵就好了。
“...囉嗦啊。”他僵硬的身軀過了好一會才逐漸放鬆下來,我聽見他胸口的心跳聲比昨晚跳動得更加快速,砰砰,砰砰,配合他身上那股甜甜的沐浴露味,好像是一隻巨大的樹莓在跳舞一樣。
他拍著我後背的動作逐漸熟練起來:“你又不是我媽。”
“又不是隻有媽媽才說這些...大概吧,我又沒體會過。隨你怎麼覺得好了。”
我困倦地閉上眼睛,昨天這人差點沒把我勒死,我掙紮了很久才勉強爬出來,還是被他抱住了大腿,被迫靠在沙發邊坐著睡,一晚上下來我就沒有睡著超過兩個小時。要不然今天不開店了吧,叫他走之前把關店的牌子幫我掛一下。
“回去的之後記得幫我把招牌順便正一下,上次下雨的時候被吹歪了。”
“...好。”